裴少成笑问:“那你是更喜欢人工雕琢的美,还是天然野生的美?”
“这两样各有各的美,我都喜欢。不过,非要硬选一个的话,我还是更喜欢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因为它可遇而不可求的,全看机缘造化,是更加难得的。”
裴少成若有所思道:“哦……也就是说,对你来说,越难得,越喜欢?”
听到这话,崔明逸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柳舜卿毫无所觉,点点头道:“对啊。物以稀为贵嘛!越少见的美自然越能打动人心。”
崔明逸揽了一下柳舜卿的后背,缓声道:“咱们下去吧,慎言他们已经催了许久。”
柳舜卿定睛细看,果然发现陈慎言在底下使劲挥舞双臂,让他们赶紧下去。他转头向后,抓紧机会再看一眼身后的群山万壑,层峦叠嶂,这才缓缓往坡下走去。
顺着柔软的草甸走到水边,溪水波光粼粼,目测大约两三米宽,有他们的膝盖那么深。
柳舜卿兴致勃勃提起衣摆就要卷裤腿,被崔明逸笑着一把拉住了:“怎么,你还真打算涉水而过呀?”
“嗯?不然怎么过去?这水好像不怎么深嘛!”
裴少成笑道:“水虽不深,但此刻太阳才出来,还是太凉了。而且,那边有路为什么不走?比涉水方便很多。”
柳舜卿顺着裴少成的手指看过去,才发现十几米外的水中有几块大石头间隔排列,的确是专门为穿越溪水而设的跳岩。
吕质文忍不住又犯了毒舌病:“那么明显的路你都看不到,真想不通你这人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究竟是聪明还是傻?”
崔明逸在旁边淡声道:“这有什么奇怪?一般如我等俗人看一样事物,大抵首先会看它有没有使用价值,能不能为我所用;而舜卿看一样东西,首先会看它美不美、好不好玩。他眼里的世界,自非一般庸人所能理解。”
吕质文“切”了一声,嗤道:“不思进取,不务实际,到你嘴里反倒成了一件好事?”
裴少成脸色一沉,淡声道:“大家旨趣各异,不该彼此相轻,应当取长补短,才是正道。”
柳舜卿忙道:“对对对,少成说得有理。我的确有些不务实际,应该多向你们几位学习才是。”
吕质文见柳舜卿示弱,登时也觉得有些无趣,忙住了口专心走路。
崔明逸快走两步靠近柳舜卿身边,低声在他耳边道:“舜卿,你这样就极好,用不着取长补短,更用不着学谁。”
说完一抬眼,正好跟裴少成目光相撞,两人面无表情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各自转开。
【作者有话说】
崔明逸:“没有人比我更懂舜卿!”
裴少成:“你是懂王行了吧?”
比赛
他们一行人一到达林间营地,陈慎言立马走过来拉着柳舜卿显摆:“怎么样,舜卿?这地方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柳舜卿笑道:“太好了,完全出乎我所料!这些凉棚是你们搭起来的?看上去很不简单呢。”
陈慎言摇头笑道:“嗨,一帮子少爷,谁会干这个呀?这些都是我府里的下人搭的。”
“不是不让带随从上来么?”
“我平时确实也没带啊!就只今天让他们搬东西上来,搭搭凉棚,摆摆地垫,剩下的事情还都我们自己来。等晚上结束了,再让他们把东西收走。要不然,指着咱们这帮公子哥儿,花一天时间都未必能把这地方收拾利索。”
柳舜卿想想,确实有道理:“你考虑得真周到,装备竟也如此齐全,平时没少出来玩儿吧?”
“嗨,自小我父母就常带我玩儿这些,玩多了自然就会了。我家跟你家比不了,家父一腔抱负无处施展,也只能在这些游玩取乐的玩意儿上别出心裁、翻新花样了。”陈慎言自嘲地笑了笑,面上果真像隐隐有几分失落。
中夏有制,驸马不得在朝中担任实职。陈慎言的父亲原是进士出身,年轻时颇负才名,样貌也出挑,被长乐公主看中当了驸马,从此便只能做个富贵闲人了。
对一般胸怀大志的男子来说,这的确是一种遗憾。但在只爱风花雪月的柳舜卿眼中,不必为功名利禄劳心,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只潜心研习自己喜欢的东西,这可绝对算人生一大幸事了。
所以他笑嘻嘻道:“怎么比不了?令尊这样多好,不必案牍劳形、四处周全,只用关心自己真正有兴趣的东西,真是再逍遥没有了。若有适龄公主,又承蒙皇上看得上眼,我也很想当个驸马呢!”
吕质文立刻在旁边讥讽道:“人家陈驸马当年可是进士出身,你先等考上进士再说吧!”
这次,崔明逸和裴少成不约而同沉默着,都没替柳舜卿发声。
陈慎言忙笑道:“家父当初是家世不够,学问来凑。以舜卿未来平阳小侯爷的身份,求娶公主又有何难?”
无论考进士还是当驸马,其实都不在柳舜卿的脑瓜里,他浑不在意道:
“哎呀,我随口说笑而已,你们可别当真。真有适龄公主,自然会选少成、明逸这样才学、样貌、家世样样出众的子弟,又哪儿轮得上我?慎言,这溪水里有没有鱼?咱们待会儿可以钓鱼么?”
“这你算问着了。这水里不光有鱼,还异常肥美。我特意让人准备了十几根钓竿,待会儿咱们分组来一场钓鱼比赛。钓上来的鱼可以就地烤来吃。”
“太好了!我还从来没尝试过钓鱼呢。”
“没试过?那你一会儿做好输的准备吧!咱们这儿可多得是钓鱼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