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一开始有孕的时候,还有过流产的风险,但现在看来这个孩子不但非常健康,而且还是很会折腾人的。吴邪泡脚需要张起灵帮助的事也就算了,后来吴邪更是躺也躺不安生,胎儿长大,压迫到膀胱,他一个晚上就得需要尿壶几次。
他连小腿也是水肿着的。怀孕到后期竟然比从前更加辛苦,再加上他年初便停止了工作,每天只是看书复习。如此久了,他也感受不到自己的价值,有时脾气上来了也会难过一场,只希望明天就能考完试,或生完孩子。两件事都压在心里,让他喘不过气,起码也要先解决了一件,这日子才能过得下去。
十月中旬,高考的日期最后确定下来了,是在十二月十号。可吴邪的预产期却在十二月中旬前后。吴邪虽然暗自期望过很多次他的‘两座大山’能够尽快卸下,但却没成想极有可能赶到一块儿去。
中央政府发文件确定考试日期之后的那两天,打给吴邪的电话也多了起来。他的父母叔婶自不必说,就连年初开会时认识的农业教授也给他打了几回。不外乎是叫吴邪要千万放宽心,既然已经复习了这样久,到最后关头比的也就是谁的心态更好。
吴邪听了这些话,在电话里很乖地应下来,回家却上了火,嘴角长了两三个燎泡,说话时张大了嘴都会扯得疼。
他把这种对于未来没有着落的焦虑说给张起灵听,问他如果考不上该怎么办?如果因为生孩子的事错过了考试怎么办?
张起灵感受到吴邪的痛苦,但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的看法与吴邪的家人是一致的,今年的意外怀孕,对于考试而言固然是一个很大的阻碍因素,但却不一定会成为决定性的因素。况且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吴邪考不上,要再来一年。
既然这样的风险可以承受,那么张起灵便认为吴邪大可不必忧心。他对吴邪道:“我只希望你平安。”
但这却不是吴邪想要的答案。到了准备考试的后期,压力与身体的不适都让吴邪感到无所适从。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张起灵究竟要怎么说才能让他满意。
有时,他也会恨恨地想到:要是到最后重要的真的是心态,那到不如让张起灵去考试算了。毕竟他活到这么大,到现在都快有孩子了,但张起灵仍然是他遇见过的最会处变不惊的人。
十一月时,吴邪还期待过早产的事。这话他没敢跟张起灵和家里长辈讲,却悄悄地问了梁医生,只道:“已经八个多月了,其实也不算早产吧?”
梁医生一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马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盖在吴邪的肚子上,好像要隔着肚皮捂住胎儿的耳朵,不让小孩听到这话一般。她对吴邪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过日子不可能所有事情都很顺利。你老这样想,小孩也会伤心的。”
吴邪听了有些泄气,胎教这事不算是舶来品,而是自古以来就公认胎儿是可以感知到外界环境的。梁医生点了他两句,期望早产的事吴邪就再没提过,也很少再想了。
但那小孩竟然好像真的感受到了吴邪的情绪不好,也不太喜欢他。从吴邪跟梁医生说起这件事以后,他的身体负担似乎也真的减轻了。尽管腰痛和小便频繁两件事无法避免,但吴邪逐渐感到精力变得比从前好了一些不说,身上的水肿也消退了不少。
就连胎动也不再频繁,只是每天早晚动一动,就好像一个委委屈屈蜷缩着小人儿,实在忍不住脚麻手酸的时候,才敢小小地伸伸胳膊、踢踢腿。
这就轮到吴邪不好意思起来,他捂着肚子跟小孩道歉,低声说道:“我只是抱怨一下,又不是真的不喜欢你,好了,不要生气了。”
可也不知到底是小孩真的跟吴邪赌气,还是怀孕到后来已经进入了稳定期,总而言之,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吴邪需要下山去镇上参加考试的时候。
如果吴邪没有怀孕,张起灵倒还不用陪考。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吴邪不但要去考试,而且还预产期在即,下山又需要坐马车,到了镇上也还有各种事要办,更别提他是很有可能一下考场就进产房的。桩桩件件想来,怕是天皇老子也不敢阻止张起灵下山陪考的事。
既然天皇老子不敢,那林场的书记就更不敢。张起灵去交请假条,他二话不说就批了下来。除了张起灵,他还给另外一个人批了条子,这个人却是顾映荷。
其实本来打算陪着吴邪去考试的,是张起灵和潘子来着。只是顾映荷听说了这事,便对吴邪道:“潘工也陪你去?那肯定好,你这叔叔是个稳当的人。不过他们两个大男人,都是头一次经历陪产的事,能有什么经验?不如我陪你吧,就当以前是口头给你道过歉,现在是赔礼了。”
这话听得吴邪莫名其妙。顾映荷的路数,他从来没有摸清楚过,原先的事他早就不在意了,可怎么自从顾映荷的父亲平反以来,她倒像是要求自己要日行一善一样,不但在林场为人和气了不少,而且对吴邪更是明里暗里地照顾叮嘱起来。
但她的这个提议却很合理,因此吴邪没有拒绝,只对她说:“以前的事过了那么久,我早就没再想了。你愿意陪我去,不但要请假,还要放下家里的事不做。是我要感谢你。”
吴邪又跟她客气了几句,说什么小孩生下来以后,怕是要顾映荷来给他当干妈。顾映荷听了这话,笑了一回也不当真。只是一边趴着写自己的请假条,一边道:“那我受不起,梁医生知道了能把我给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