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钳在黎听遥腰上的手,后背倾斜,轻靠在吧台上,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
“是没斟酌好要怎么开口,还是没胆子开口?”秦徵紧绷着下颌,漫不经心地调整角度,露出最完美的面部线条。
黎听遥愣神两秒,嘴巴微张:“啊?”
还得他自己破译剧情的?
黎听遥的聪明大脑飞速运转着,秦徵一向是不喜欢他说话的,事出反常就要从近期的特殊事件上找逻辑,最近和“开口”有关的,就是秦徵给他找的那个语言训练班。
思及此,黎听遥免不得有一丝羞愧,他在语言方面的学习能力实在薄弱,跟着老师练习也有三堂课了,说起顺口溜依旧不得要领,原地踏步。
眼下,受资助的“贫困学生”黎听遥还没有任何学习成果,“资助人”秦徵却已经急不可耐地过来验收资助成绩了。
“贫困学生”黎听遥自觉辜负了资助人的善心,原本只是微红的脸颊在极短时间内变成了千层红,上色的过程在秦徵眼中一览无余。
黎听遥红得色彩纷呈,秦徵看得心中抖擞。
小心思被戳破的模样还有一点可爱,黎听遥果然好喜欢他。
“我,真、开口?”黎听遥犹豫着,征询秦徵的意见。
秦徵矜持一点头,脚底刻意控制住了才没有抖起来。
中药的疗效还在,他不会在黎听遥面前轻易动摇自己的心情。
秦徵稳住心神,专注去听黎听遥接下来的告白式道歉。
却见黎听遥脊背一挺,两脚一并,嗓子一清,右臂横在胸前,左手背在身后,表情坚毅。
秦徵的眼神犀利起来,发觉剧情发展逐渐背离他的设想。
然而此时叫停已经来不及了。
黎听遥气沉丹田:“八了百了标了八了八了……巴拉巴拉……”童年不同样。
他没说几个字就气势耗尽,声音微弱,舌头上像被糊了一层强力胶水,每一个字都糊在舌头上。
秦徵听得疑惑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压根没听出来黎听遥这一段原本的台词是什么。
黎听遥努力地挤挤:“……八了,爸了个巴子……”他卑微地垂下头,渐渐消声。
很有一种在六一儿童节把文艺汇演搞砸了的倒霉小学生感。
这句秦徵听明白了,他眼皮一撩,凶巴巴瞪过去:“你还敢说脏话?”
“不、不敢。”黎听遥头埋得更低,惴惴不敢多言。
这和黎听遥在房间里偷偷练习的台词有一个字能叠上吗?
秦徵侧头下倾去找黎听遥的脸,逼近:“除了这些,就没别的可以说?”
黎听遥缩着头像鹌鹑。
其实有的,老师还让练习“河边两只鹅,白鹅与灰鹅,哦哦爱唱歌”。
不过黎听遥这回长了个心眼,在脑海里预演了一下,自己大概会读出“呵呵呵”冷笑的效果,智地闭嘴装哑巴。
他手心一捏,后知后觉发现盐罐还抓在手里。
他猛然想起灶台上炖着的萝卜骨头汤,再不起锅得熬干了吧。
“我、锅……”黎听遥抬头的动作一滞,目光撞在秦徵的锁骨上。
秦徵的家居服都以轻便舒适的风格为主,相对外出的衣服来说,领口偏松垮,因此骨骼感极强的锁骨大咧咧暴露在外面,稍稍走动间还能窥见他一小半鼓鼓的胸肌。
明暗光线交错下的锁骨线条太霸道了,不经意间就让黎听遥挪不开视线。
他今天买来的扇骨也是一样的高贵优雅,炖煮出来的肉汤绝对是无可比拟的美味。
被这样的肉汤一浸……黎听遥“咕噜”吞了吞口水,啊,馋。
“你在看……”秦徵皱着眉,顺着黎听遥的视线一眼,动作敏捷地揪住自己的衣领,遮挡住某人不加掩饰的垂涎目光。
瞧他之前说什么的,黎听遥早就对他的完美肉体图谋不轨。
秦徵警惕地转动身体,换了一个安全的角度。
感受到黎听遥的注视还没有完全消失,秦徵莫名开始心头小鹿乱撞。
糟糕,是中药的疗效快过去了。
时间紧迫,秦徵却还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内容,开始着急。
黎听遥这是跟谁学的口是心非、装腔作势?
黎听遥也急,急着去看自己的萝卜炖扇骨,一只脚刚迈出去,后颈又被秦徵勾住。
他愤怒扭头:“到底,干、干嘛?”
秦徵也怒:“你还凶上了?克扣我的便当给别人你还凶上了?”
黎听遥眼神一变,悟了。
原来秦徵这么多天的不对劲还是因为那一个便当。
细数这些时日的相处,秦徵都吃过他多少顿饭菜了,少他一顿便当就这样计较啊?
黎听遥深吸一口又要争辩,话到临头还是变了语调,且怂且真诚:“我、我认错,和好、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