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天意?她很确定,前世太子一定是在沙场战死。
她原不敢置信,太子竟死得如此简单,直到太子棺柩被抬回马邑,她想方设法悄悄去看了一眼,见太子脸色惨白,尸身冰凉,才终于相信,太子竟真的死了。
即使与前世的过程不同,可却依旧会走向相同的结局?云夭原本放下的心又因此提了起来。
一月之后,一封封战报再次传来,萧临于五原郡击退突厥大军至边境外。十万突厥兵,如今仅剩三万,突厥战败已成定局。
她看着马邑郡人人脸上带笑,享受着胜利带来的喜悦,庆幸的同时也忽然想起曾经的榆林郡和大兴城。
当初,士卒破城而入,四处烧杀抢虐,释放着战争导致的压力。看见男丁便斩杀,女眷直接被拖走,血流成河,残垣断壁,犹如人间炼狱。
而如今,幸好。
……
当云夭再次从牧马监回到马邑的驿舍中已是黑夜,火光明亮,她却敏锐地发觉四周的变化。不知为何,驿舍中比之平日有些空荡,平日忙碌的下人都不知去了何处。
她提着心,故作沉稳,一如既往那般在井边打上一桶水,用力提着往厨房走去。在夜路途中,她感受到了身后跟随的几个影子,云夭加快脚步,竟发觉这几人也跟随着她加快了步伐。
夜晚的风有些刺骨,四周太过安静,以至于脚步声如此明显。在转过一拐角时她躲到了门后,放下水桶,偷偷看到三个男人路过她往前方去,却没见到她身影。
“奇怪了,她不是往这儿拐进来了吗?”
几人不明所以地挠头四处翻找,云夭趁着他们没有注意,立刻悄悄从门后冲出,往原路逃走。
若她没看错,那三人是唐武的手下。看来这些时日她去了牧马监,而唐武愈发耐不住,竟直接让人对她动手。
这么说,这驿舍中的下人都是被唐武给打发去了别处。
她知晓此时回房不是上策,停在一堵墙面前,四处看了一圈,决定踩着木架爬上了屋顶躲避。她想试图将架子提起,却无奈力量太小。便只得选择将架子推倒,就这般匍匐躲在屋檐之上。
屋顶离地面有些距离,前世的坠楼让她对高处有巨大的阴影,此刻为了活命,却不得不将这恐惧强行压下。
那三个男人七弯八拐后,却始终没看到云夭。巡视一圈,便又分头行动去寻她。
趴在屋顶上,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至少今夜,她都不敢一人回厢房歇息,或许只得一人在这等待下人从外面回来。
她趴的不是很舒服,身下都是膈应的瓦片,她微微挪动了一番身子,却忽然听到从房屋的另一头传来两个熟悉的交谈声。
“人都处干净了?”
云夭瞪大眼睛,往那边挪了挪,悄悄一观,是萧临与竹青。萧临此时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神色。此时黑灯瞎火,何事竟让他偷偷摸摸躲在此处密谈?他不是才结束与突厥的战役吗,怎么来了马邑?
“是,殿下!给太子下迷药的内侍已经被处了。”
竹青却脸色有些发青,几滴冷汗从额头上滴落下来,忐忑道:“只是、只是,属下在抓住牧马监的人后,发觉现场似乎还有第二个人的脚印,却不知是谁。”
萧临听后,竟抬腿一脚踢上竹青大腿,对方瞬间神色痛苦下跪,有些止不住地发颤。
他大怒道:“废物!”
“属下失责,属下已经派了人四处排查当日在牧马监之人。那人或许只看到我处了那马夫,应是不知那马夫对太子马匹下药之事。”
云夭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嘴,连呼吸都不敢。没想到,原来太子马匹受惊的背后主谋,竟是萧临!
难怪他曾经警告自己,莫要和太子走得太近。这么说,从一开始,太子来此地犒军的时候,萧临便计划起了谋杀太子一事。
只是正巧突厥来袭,更是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借口。
所以前世,太子虽是死在战场之上,却也极大可能埋藏了萧临的手笔。
这一世,他本想派人在战场混乱中杀了太子,却奈何太子躲在城中监军,才换了手段。
他本就是这样一个无情之人,她一直都知晓,前世也是靠着杀兄弑父登上帝位。她竟一开始没想到他对太子所打的主意。
所有一切失利皆来源于她所知情报不足,而如今的她又该如何是好?
萧临道:“若此人知晓内情,被秦王捉住,你可知道你无意放走了人的后果,回大兴城后自己去领罚。”
“是!”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男人绕路听到动静,跑到了萧临附近,见到他们两人时一愣,质问道:“喂,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逃跑的女人?”
云夭注意到那是追击她的三人中的一人。她看不到萧临的正脸,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
此刻他想杀人!
竹青收到萧临眼神示意后,两步上前直接将那人捉住,押到了他面前,并被死死摁在地上。那男人不认识萧临,开始害怕起来,却仍在大声叫嚣着自己家主乃唐武,若是动了自己,家主定不会放过。
萧临没了耐心,一脚踩上他的头,从腰间抽出匕首,深色阴鸷。
竹青问:“听到了多少?”
“什么?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那男人终于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却被竹青死死摁住,一股尿味从男人身下传来,惹得萧临眉头一皱,瞬间犯了恶心。
他向来洁癖,立刻挪开自己的脚,嫌弃地一瞥开始痛哭流涕的男人,扫了一眼竹青。竹青收到示意后,立刻将人带下去私自处干净。
如此,这后院中便只剩下了萧临一人,他依旧背对着云夭,一动不动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月光在那铁匕上反射出了寒光。
云夭看得心惊肉跳,她知晓若是被萧临发现便死定了,可若是弄出动静,被发现的几率更大,还不如就这般一动不动地趴着。
她正这样想着,抱着侥幸,却没想到萧临竟突然回头,骤然间直接对上了她惊恐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