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眼充满血丝,嘴唇起皮白,之前戴在头上的两根银簪子,以及耳朵上的坠子也都没了。
陈旭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心口在抽抽的疼,这是面对陈父和陈远时,根本不会存在的情绪波动。
他心中暗自说道:‘你放心去投胎吧,以后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只要她不害我,我会照顾她直到寿终就寝。’
心底的话才刚说完,陈旭就觉得身体霎时轻快了许多,原本穿越而来时的压抑感也没有了。
陈旭心念一动,赶紧让小夫郎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面饼,递到对方手中道:
“娘,待会儿我们还要从这儿一路穿到长明街,才能出的了城门,你赶紧垫垫肚子、养好精神。”
陈母上下打量陈旭,见他没什么大碍,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原本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
“娘!大宝和小花刚刚都没怎么吃好。”
旁边,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立马开口插话。
她的话虽然是对着陈母说的,可两只眼睛却一直盯着陈旭,里边既有恳求,又藏着丝丝怨怼不满。
陈旭回忆脑海中的记忆,认出这人就是原身的大嫂小赵氏。
她是陈母的远房侄女,从十六岁嫁进陈家到现在,六年间便给陈远生了一儿一女,如今肚子里又揣了一个。
因此,小赵氏自觉她在陈母眼里,还是有几分地位的。
她见陈旭什么表示都没有,心底微微不满,正要开口向陈旭索要吃的,却被陈母立马回怼道:
“早上那么大一碗粥都堵不住你的嘴吗?两个小孩子能吃多少东西,你当娘的没给孩子多留口粮食,就别见天想着贪别人的便宜。”
“娘,我、我没有!”
小赵氏被训得面红耳赤,她悄悄拧了把丈夫的软肉,却见对方缩着脑袋,压根不敢给自己出头,当下也就歇了心思。
陈母看人不吭声,本打算看完陈旭就躲远些,可见父子三人都站在一处,又有些犹豫不决。
陈旭看出她的局促,示意江攸白将面饼直接塞给她后,自己就站在一旁闭目养神。
陈母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伸手接过,又一分为二,当着众人的面,一半强行塞进陈旭嘴里,一半则是自己吃了。
“铛铛铛!”
铜锣声响起,就见一群解差提着麻绳,从远处走来,同时动作利索的把犯人们像糖葫芦似的,用绳子串在一起。
陈旭等汉子被分成一队,哥儿和女人们则是放在一起。
两队犯人被解差们牵着走,如同蜿蜒绵亘的长蛇,慢慢沿着监牢外的石板道,一路朝着长明街而去。
*
长明街上人潮汹涌,陈旭原本还以为这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但他眼尖的瞥到,一些百姓手里居然抓着一大把杂草、枯树叶,那些东西本来体积轻,根本砸不准物体,此刻却被人们用泥巴糊在一起,连带着手里的石子,一个个朝他们抛来。
陈旭来不及提醒,只能下意识用身体挡在陈母和小夫朗面前,一群人挨挨挤挤,缩着脑袋艰难前行。
“你们这些贪官奸商都不得好死。”
“大家砸死他们,这群畜生平时就会欺压百姓,压榨我们的血汗钱,我们不能放过他们。”
“砸死他们!砸死他们!”
……
街道两旁的百姓群情激愤,但大家都识相的没有闯进犯人中间,解差们把犯人带到这条街上。
一是为了羞辱犯人,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二则是给百姓们出出气,警醒世人莫要知法犯法。
故而,哪怕有些犯人被砸的头破血流,只要没出人命,解差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脚步缓慢地顺着街道一路朝城门口走去。
半晌后,
一群人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出了城门。
陈旭此时除了额角处被砸出个小包,再加身上有些疼之外,倒是没有受什么重伤。
陈母被前边的人不断拉扯着往前走,却还是扭头看向陈远和陈旭的位置,询问他们伤到没。
陈旭摇头安抚:“娘放心,我们都没有事。”
他微微扭胯,露出绑在身上的褥子,说道:“还多亏夫郎今早给我身上缠了一条褥子,这会儿,我身上除了沾到些湿泥巴,并没有什么大碍。”
陈母一听,看向江攸白的目光越和善了,口中连连称赞道:
“好孩子,娘自打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又贤惠的,我家旭儿能娶到你,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江攸白被夸的脸蛋红红,却知道这是陈旭在特意给自己抬脸,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也亲亲热热同陈母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倒是那陈家父子俩,因着被砸得满头包,正阴着脸,恨恨的瞪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