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行躺在车厢里,马车的颠簸让他痛苦不堪,一旁的观复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公子擦汗,还时不时悄悄地瞥了一眼坐在车门边的孟世子。
孟世子果然跟传闻的一样,凶残无比……
他现在还心有余悸,那些喷洒在他脸上的血,他到现在都还能感觉到那血的黏腻。
陈知行的右手微微颤抖着,想用力却觉得万分地费力。
他狠狠咬着牙,他的手若是废了,他的官途也就废了!
孟令舟,都是孟令舟……
明明他就跟在后面,明明他就跟在后面,明明看到他被倭人虏走,却非要等着他被伤了手才出现!
还有祖父,他真的只是祖父的问路石吗。
孟令舟像是知道陈知行正在看他一样,眼睛都没有睁开,幽幽开口道,“小陈大人,本就路途颠簸,若不好好休息,可是不利于伤口恢复。”
陈知行苍白着脸面想要坐起来,牵扯到胸前的伤口,疼得让他龇牙咧嘴。
观复俩忙扶着他的后背,“大公子,您还是躺着吧……”
陈知行用左手拨开挡着他视线的孟令舟,“孟世子,你是故意的,我不仅是祖父的问路石,现在也是你的问路石。”
孟令舟这会睁开了眼,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却笑不达眼底,“通倭是死罪,抗倭可是功臣,看你伤得这么严重的份儿上,这么大的功劳都让你了,小陈大人还这么说,还真是伤孟某的心呐。”
陈知行险些要一口老血喷出来,祖父要他接触的那伙人是倭人,祖父都不敢派人来,就是生怕走漏了风声。
他被倭人抓住,孟令舟横插一脚都算了,竟然还给青州官府放了信号弹。
现在这事儿被摆在了明面上,回去他会遭遇都还有未可知!
更重要的是,将卫国公府视为眼中钉的勋贵们,他还如何说得清!
直到刚才他才想清楚,孟令舟为什么这么做!
他祖父才入阁短短三年就成了首辅,若单靠祖父一人单枪匹马绝无可能!
孟令舟就是想用他做问路石,除了陈家,柴家,还有谁。
陈知行看了眼自己现在丝毫无力的手,轻呵了一声,“孟世子,问到了路又如何,你孟家已经绝路,有时候还是糊涂点儿好。”
他抬眼朝孟令舟嘲讽一笑,“卫国公现在就是一个聪明的糊涂人,你真以为卫国公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想做一个纯臣,可惜路子选错了,几个儿子都死了。”
孟令舟手背的青筋暴起,他半眯的眼眸瞬时睁开,漆黑如一汪深潭,冷得可怕。
“小陈大人好像知道的很多。”
陈知行看着他的样子,一路阴郁的心情突然好多了,“不是在下知道的多,而是孟世子知道的太少了。”
“就算你知道了,当年的密令是太后下的,你的武功再高强,还能进宫杀了太后不成。”
“在下一番肺腑之言,卸了兵权,告老还乡,少了京中朝堂的斗争,国公爷也能安度晚年不是。”
孟令舟突然笑了一声,直视着陈知行的眼睛,“小陈大人已经是第二次劝说了,第一次是想立功,第二次是想戴罪立功。”
“看来,定平的兵权真的很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