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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鱼死网破（第1页）

李禄和暮汐闻声同时抬头向他望去，神情都颇为惊愕。

凌萧逸从京郊大营星夜赶回，通身甲胄未卸，浑身杀气弥漫。

李禄觑了眼他腕上露出的白色珠串，忽然想起往前两任皇帝，不知因何事得罪了他，被凌虐折磨致死不说，肋骨还被生抽出来，亲手雕成了这珠串。

见他面色不善，李禄顿觉脊背生寒，察言观色小心道：“沧澜王，朕近来要是有什么过失，爱卿要直言劝谏啊！”

凌萧逸略瞥了一眼暮汐，马鞭在掌心一下一下敲着，同那玄甲护腕磕出脆响，低沉有节律的声音。

“陛下不去赴宴，在等什么？”随着轻柔阴冷的声线，李禄的手跟着一哆嗦。

他暗骂自己真是最窝囊的皇帝了，被一个异姓王整天吓得一惊一乍的。

“还不走？”眼神却是阴恻恻看向暮汐的。

凌萧逸身后是一片暗夜的黑，门内是温润的暖，他一身玄甲站在明暗之间，玉面阴寒如冰，身上带着极浓的煞气，仿若行走在阴阳间的索命阎罗。

他的漆眸明明窥不出一丝情绪，暮汐却能感受到他此刻心情不好，很不好。

她下意识地几乎想夺门而逃。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然做到这一步，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这些日子在宫里呆得气闷，晚宴能带臣妾去散散心吗？”她忽略凌萧逸的眼神，乖巧温顺地看向皇帝。

李禄觑了眼凌萧逸，见他面无表情，大手一挥，“也行吧！什么亲侄女、什么年纪小、什么人伦纲常，朕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天下女人，人尽可妻！”

暮汐望向凌萧逸的眼睛，他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冷漠地转身，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阖宫夜宴是大乾一年一度最大的盛宴，皇室宗亲贵胄、各地藩王、三品以上朝臣、命妇和各国使节齐聚坤元殿，场面极为隆重盛大。

李禄志得意满地斜倚在龙椅上，手里握着杯盏，百无聊赖地看着阶下一张张开合的嘴，时不时瞟一瞟坐在后面端庄安静的暮汐。

啧啧，真是越看越好看！好似每看一眼，都比上一眼更美上几分。

待她身上的红疹消了，他一定要用链子锁住她粉白的脖子，将她的身子一点一点捏出水来，想着她那销魂的哭喊求饶声，李禄禁不住一阵心驰神荡。

心痒难耐，浑身莫名涌起一股燥热，喉间异常干渴，盏中酒一杯接一杯倒入口中。

渐渐地，大殿里的一切声浪都飘忽远去，只有一群从天而降的天仙佳人，衣着轻薄，莺啼婉转，张开玉藕般的白臂，殷勤地邀约他上前一亲芳泽。

大厅里鼓乐声戛然而止，舞姬顿住了舞步，王公大臣们震惊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夸张地扭动着身躯，嘴里发出不堪入耳的呻吟声，从高阶上一步步走下来。一边走着，身上的龙袍、里衣一件件脱落，随意扔在脚边。

外邦使节从愣怔中回过神，交头接耳地窃笑着。

看，这就是天朝上国的皇帝！

这旷古未闻的荒淫场场面，很快就会通过在场众人的悠悠之口，传播道街头巷尾、海宇内外，甚至载入史册。

新帝李禄的颜面，算是再也拾掇不起来了。

掌印太监戚淮率先反应过来，忙召过两个小太监，“陛下醉了，快扶回后殿休息！”

小太监疾步走上前来，刚碰到李禄的手臂，立时被一脚踢下玉阶，他狂暴地吼着，“谁都不许拦着朕，违者砍头、剥皮抽筋、灭九族！”

满殿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九五之尊的皇帝，大庭广众之下脱光了身上衣服，赤身露体地站在大殿中央，荒唐地扭动呜叫，做出各自不堪入目的下流姿势。

在场女眷惊惶地捂住眼，将身子缩在自家男人身后。

“快把陛下带走！”戚淮尖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音，求助地看向涌进来的御林军。

那些人垂目敛容，如同木雕般一动不动，满殿文武恭顺地垂着眼，悄悄用目光交流着。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御林军和锦衣卫，只听沧澜王的命令。

凌萧逸面上无甚表情，只是微微偏过头去，眼角余光将暮汐笼了进来。

此刻，她正静静站在窗前，专注地望向院中树枝上的画眉鸟，仿佛身后的嘈杂都被一个巨大的屏障隔绝在身后。

他忽然想看清她此刻的眉眼，而她只留给他一道纤细瑰丽的背影。

大殿的灯光将她的影子落在理石地面上，她的脊背总是那样挺直的，连影子都那么美好。

静默了片刻，她身着盛大华服的身影一步步走向殿外。

灯光映衬下，她通身光华璀璨，像一枚绽放到极致的烟花，更像一个潋滟旖旎的梦境。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李禄磕磕绊绊地追逐着那道最炫目的光影奔了出去，没有人上前搀扶，亦没有人敢去阻拦。

殿外是环绕宫城的楚璃河。李禄一口气跑到江边，跨过不高的围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头扎进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沧澜王，救救我父王，求你救救我父王！”太子慌慌张张跑过来，他跪在凌萧逸身前，磕头如捣蒜，涕泗横流地苦苦哀求，“我们父子愿去给先帝守灵，皇位我们不坐了，求王爷开恩！”

一个异姓亲王，可以随意操纵帝王的生死，让储君当众匍匐在脚下求饶。众人垂下的头又低了些，皆心有戚戚焉。

一直垂目站在江边的暮汐抬起了头，慢慢转头望向凌萧逸。

她面容平静，湿漉漉的眼眸里揉碎了星河，他看见她膏腴般白嫩的颊边，有若隐若现的水光。

她一定在心中默默乞求他吧！求他不要救那个狗皇帝！老天已经施舍给她两次机会，她也拼尽全力，好不容易做到这一步，若是这次他还不死，那她……她就……

凌萧逸负手站在围栏前，望向天边黑压压的云层，许久才淡然出声，“太子殿下说得什么话？为臣者焉有不救护君上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