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不会有士兵过来打搅,往后你们就在这里沐浴。”周远洄将带来的衣服放到旁边的石头上,自己则上到了一旁的树上,从腰间取出一柄玉箫吹了起来。
这会儿夜色渐浓,虽然有月光,却看不清什么。喻君酌没再矜持,把自己和周榕的衣服都脱了,下到了池中。这池子不深,池底也比较平滑,水温不热不冷刚刚好。
喻君酌将身体浸入池中,只觉十分惬意。
小周榕靠在他怀里玩水,他则专心欣赏起了周远洄的萧声。
这曲子,似乎是《虞美人》。
喻君酌上一世在宫塾里时,曾听到过一次。
若是放到过去,他说什么也不会想到,凶名在外的淮王殿下,竟然会吹。箫,吹的还是这般凄婉动人的曲子。
待一大一小沐浴完,周远洄又骑马将人送了回去。
喻君酌见对方并未沐浴,暗暗松了口气,他模模糊糊地觉得,两个人一起沐浴是比较暧昧的一件事。但淮王此时并未沐浴,也就意味着没打算休息,或许对方又会像昨夜一样,处完了公务再洗漱睡觉。
于是,当晚喻君酌搂着周榕睡在了那张新床上。原来两个人睡的大床,是给他和周榕准备的?
喻君酌想起自己先前的猜测,不由有些羞愧。或许淮王殿下就是个清心寡欲的君子,是他见多了喻君齐和刘四那样的人,才会总把旁人都往那处想。
仔细想想也是,周远洄比他大好几岁,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却一直没有娶妻,府中只有个周榕。想来周榕应该是淮王在南境时不小心和哪个女子圆过房生的?
不管怎么说,在京城的勋贵子弟中,到了这个年纪还未成亲的也就只有淮王了。
念及此,他心中对周远洄的好感不由又增加了几分。他觉得,如果淮王殿下能一直这般守礼,他或许也能老老实实跟对方过日子。
等将来王爷看上了哪个女子,或者有了别的打算,他们便好聚好散。
自顾自做好了打算后,喻君酌便踏踏实实睡下了。没想到他刚睡下一会儿,便觉怀里的小家伙不太安分,一直扭来扭去的。
“榕儿,你是不是想尿尿?”喻君酌小声问。
“唔,榕儿想去,哥哥陪我去好不好?”
喻君酌怕他尿了床,赶紧把人叫起来,带着他去了茅房。带周榕放完了水回来的路上,两人经过帅帐,发现里头亮着烛火。
周榕知道自家父王应该在里头,便哒哒跑过去钻进了帐内。
“父王,你受伤了?”周榕惊讶道。
喻君酌跟在周榕后头进去,就见周远洄坐在烛火旁,应该是刚沐浴完,半干的头发随意拢在脑后,身上只穿了一条裤子,一手正拿着布巾包裹手臂上的伤口。
“谁让你进来的?”周远洄看到门口进来的喻君酌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喻君酌被他这语气吓了一跳,立刻退了出去,周榕见状也跟着跑了出来,拉着喻君酌的手看上去有些无措。小家伙显然很少看到父王这样说话,尤其是对哥哥。
“哥哥,父王是不是生气了?”周榕小声问。
“他不是在说你,是在说我。”喻君酌抱起周榕安慰道。
帐内,周远洄胡乱把手臂裹好,扯过寝衣穿上,却发觉这寝衣的领口太大了,遮不住颈间的伤疤。于是他便立在帐内,没有出去。
“怎么起来了?”周远洄隔着营帐问。
“榕儿去了趟茅房。”喻君酌说。
“回去睡吧,本王还有公务要处。”
“是。”喻君酌没再逗留,抱着周榕走了。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周远洄身上那种真实的冷厉。过去,男人虽然压迫感很强,但在他面前从未表露过那样的情绪,这让喻君酌几乎忘了这位淮王殿下的凶名。
可就在方才,短短几个字,却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哥哥,你害怕父王吗?”回到住处后,周榕小声问道。
“你怕他吗?”喻君酌反问。
“榕儿不怕父王,父王以前……不这么凶。”周榕不知道该怎么朝哥哥解释,他那颗小脑袋还不能把事情想得太清楚,但他敏锐得感觉到方才父王好像不开心。
而父王把哥哥赶出来以后,哥哥肯定也不开心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但父王和哥哥不开心,他也就不开心。
“可能是他太累了吧。”喻君酌不想让周榕胡思乱想。
“哥哥,你别怪父王好不好?榕儿不想让哥哥生气。”
喻君酌一手轻轻拍着周榕,心中一片柔软。他心道,若是将来和淮王和离了,估计就再也见不到这小家伙了,还真怪舍不得的。
要是和离能把周榕送给他,那该多好。
“哥哥你还生气吗?”周榕又问。
“榕儿乖,我没有生气。”喻君酌道:“你父王是淮王殿下,他只是在教我规矩,我不会生气的。”
帐外。
周远洄拧着眉,顿住了脚步。
“可是……”周榕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觉得父王今晚好凶:“哥哥,从前有人凶过你吗?”
“哥哥以前生活的地方,每个人都很凶。”喻君酌说。
“比父王今晚还凶吗?”
“不是你父王那种凶法,是……”喻君酌想了想,努力形容道:“我同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会假装没听见,哪怕当面答应了也不会去办。会凶我的人,大概只有我爹吧,他不止会凶我,还会打我呢。”
“为什么会打你?”周榕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