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是拿话敲打王氏呢。
王氏冷哼:“先帝在世时,尤记得体恤老臣,重用勋贵,皇帝要借题发挥,又何必来哀家跟前说嘴?”
陆行简默默琢磨着“体恤老臣,重用勋贵”几个字。
先帝在驾崩前那个月,刚把定西侯蒋骥任命为湖广总兵官。
而蒋骥的长子,定西侯世子蒋壑,娶的就是王氏的侄女儿,瑞安侯王源的长女。
蒋家与王家,是牢牢绑定的姻亲。
王家的野心,可见一斑。
一门三侯伯的荣宠犹不满足,地方上的兵权也想要。
如今却依旧还要在后宫里插一脚,真是贪得无厌。
陆行简声音冷淡:“皇祖母说得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若是安南起了战事,两广乃至琼州都难以独善其身。”
王氏的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不知道是被两广,还是被琼州刺激到。
苏晚晚那天提到的“琼州邢公子”,依旧像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利刃悬在王氏头顶。
活了一大把年纪,耗费了四十多年青春。
如果在临老的时候,名声被污,脸面尽失,连累王家,实在是得不偿失。
陆行简低头端起药碗,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舀起药汁递到王氏面前。
“皇祖母,好好保重身子,才能顾及以后。”
话说到这个地步,王氏也只好顺着台阶下,把药汁喝下。
她倒不担心皇帝会下药害她。
只是,把嫣若塞给皇帝这事,势在必行。
药快喝完时,王氏终于用帕子捂脸,呜呜哭了起来。
“嫣若是个实心孩子,一颗心就挂在皇帝身上。”
“皇帝就把她收入后宫,也算给哀家找个娘家人作伴吧。”
“否则,哀家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是直接打苦情牌,把事情摆到了明面上。
都上升到以死相逼的地步。
跟市井间泼妇撒泼耍赖有什么分别?
陆行简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空气安静得可怕。
王氏的哭声也止住,就等着皇帝的表态。
嫣若更是怯生生地看着陆行简,那幅哀绝凄婉的样子,真是见者伤心。
仿佛他开口拒绝,她就会当场死掉。
就在这无比僵硬的时刻,李总管来了,弓着身子满面严肃:
“皇上,该去上早朝了,再不走,文武百官只怕要等急了。”
苏晚晚终于开口:“皇上尽管去,这边有臣妾尽孝。”
陆行简冲她点点头:“你身子也不好,别硬扛,早点回去歇着,可别累得晕倒了。”
王氏的软刀子磋磨功夫,针对谁他都无所谓,就是不能针对晚晚。
苏晚晚把他送到门口,小声道:“我应付得来。”
陆行简拉过她的手,手指在她掌心揉了揉,低声道:“晚上等我。”
眼神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苏晚晚装作没听到:“你快去。”
陆行简心不在焉地说了句:“忘了自已说过的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晚晚立即想到早上他说的那句“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嗯?”
这会儿在仁寿宫调戏她,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嫣若站在卧室门口,看着陆行简拉着苏晚晚的手,眉眼间带着丝宠溺和谑笑看着苏晚晚。
那种暧昧和亲密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脏。
原来,他还有这样鲜活生动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