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雲琳絕望地發現她說的話,亓山狼只是理解慢一些,如果他想理清就能聽懂。可亓山狼說的話,她卻是完全聽不懂。
亓山狼緊接著又說了句施雲琳聽不懂的話。他說:「我活太久了。」
施雲琳眨眨眼,忍不住將目光落在亓山狼的臉上。白天夜裡,她好像都沒有特別認真打量過他的五官。此時細瞧,因他這一句話,施雲琳更是猜不出他的年紀。
一瞬間,施雲琳腦海里想起曾經看過的話本。話本里的狼人幾百歲,平日人形,月圓之夜眼睛變成猩紅之色,嗷嗚一聲在月下變身成狼身!
他說他年紀大,他的眼睛確實有時候會變色……
施雲琳忽然打了個哆嗦,小臉悄聲變得煞白。唇被她咬紅,在蒼白的巴掌小臉上,顯得嬌艷欲滴,楚楚誘人。
亓山狼盯著施雲琳的唇,不由伸出手,手掌托住她的臉迫她仰起臉,用指腹輕輕去撫她的唇,反反覆覆。
他幾乎是握住施雲琳的細頸,將她拽到面前來。他湊上去,兩個人的距離逐漸拉近,氣息相纏時,施雲琳身子忽然緊繃。
施雲琳總是很怕亓山狼那雙會變色的眼睛,她每晚都把眼睛緊緊閉著,掩耳盜鈴地不去看。然而此刻她卻睜大了眼睛,因為驚訝而忘了閉起眼睛。
拉近的距離,似乎昭示著亓山狼的吻將要落下。這讓施雲琳驚愕。因為亓山狼從來沒有親吻過她,他向來橫衝直撞直奔主題毫不知柔綣。
兩個人的唇幾乎貼上,亓山狼眨了下眼睛,忽然用力嗅了一下,然後猛地推開了施雲琳。
他冷漠而望,問:「還有話?」
施雲琳揉著被捏疼的脖子,怔怔望著亓山狼。在他剛剛那一嗅的習慣性動作中,她好像忽然靈光一閃,懂了亓山狼剛剛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了!
他口中的父母手足是狼群,它們皆死於戰鬥。狼的壽命短短十餘載,甚至因為戰亡而更短。養他長大的狼、與他一起長大的狼,甚至與他一起長大的狼的孩子,可能都已經不在了。
他來到人群這些年,竟還是覺得自己是一匹自由嗜斗的狼嗎?
施雲琳脫口而出:「你沒把自己當人看!」
亓山狼皺眉,困惑了一下,不確定地問:「你是在罵我?」
「不不……」施雲琳連忙擺手,「不是那個意思!」
亓山狼不深究,也耐心耗盡。今晚他已經說了太多話、花費了太多心神去聽別人講廢話。很累。
他起身的同時,將施雲琳推倒。施雲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了衣衫被撕破的聲音。施雲琳頓時惋惜這身衣裳還是沒保住。不過她很快沒有心神為一件衣裳惋惜了。
她無意間睜開眼睛看見亓山狼蒼白色的眼睛,立馬又閉上眼睛,再也不敢睜開。
後來昏昏沉沉的混沌里,亓山狼俯身壓近,靠著她的耳朵,說:「明天,我們回家。」
此時,施雲琳還不能理解亓山狼口中的「我們」是什麼意思。她虛脫般陷在錦被裡,迷迷糊糊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肚子。
聽說水滴石穿。
施雲琳有點害怕,怕總有一天自己的肚子要被戳個窟窿出來。
大雪紛紛悄無聲息地墜落,在夜色的遮掩下,為天地萬物換一身素衣。
東宮。伊書珍身上只穿著一件肚兜,跪在齊嘉致面前。齊嘉致手裡的鞭子落下,又在她的臂膀落下鞭痕。
齊嘉致摔了鞭子,一腳踢在她的肩頭,咬牙切齒:「你用一條瘋狗去咬誰的女人?他亓山狼是為了出一口氣完全不要命的瘋狼!我看你真是失心瘋了!」
伊書珍癱倒在地,在心裡回:我確實瘋了,自從皇兄戰死,和親嫁給你,我就已經瘋了。
齊嘉致不解氣,撿起地上的鞭子又朝伊書珍揮去。鞭子落在伊書珍的臉上,立刻皮開肉綻。
齊嘉致愣了下,質罵:「你個蠢貨為什麼不擋臉?」
伊書珍不言。她真的已經累了,已經不想再配合太子演戲。誰能知道一張高貴精緻的臉蛋下的身軀,早就遍布傷痕了?
伊書珍藏起眼裡對太子的厭恨,低聲道:「亓山狼處處與殿下做對,我只是想幫殿下出氣……」
「哈!」齊嘉致冷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私仇。少說得這般大義!」
他蹲下來,抓著伊書珍的頭髮去看她臉上的血痕,問:「你知道妻子代表什麼嗎?」
伊書珍搖頭。
「臉面。」齊嘉致用手裡的鞭子拍了拍伊書珍的臉,顯然還在氣她剛剛沒有擋臉。
「你是本宮的臉面,你仇人的妹妹現在是亓山狼的臉面。不要再動那個女人。」齊嘉致目光陰翳,「去登門賠禮,去當狗也好,和他的女人搞好關係。」
伊書珍心裡憤恨屈辱,卻不得不點頭。
齊嘉致鬆了手,伊書珍爬起來往外走。
「慢著。」齊嘉致疲憊地靠著椅背,「把臉上的傷養好再去。」
齊嘉致煩躁地扯了扯衣領。父皇說最鋒利的刀是最好用的刀,他現在深信卻已經遲了。
亓山狼就是那把最好用的刀。若時間倒流,他不會再直接槓上亓山狼。
齊嘉致要權勢地位、榮華富貴、長命百歲。
可是亓山狼什麼也不要。
那是一個沒有弱點的人。殺了他只會讓他興奮赴死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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