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臣嚇了一跳,飛快地撲進容瑄懷裡,探出半個腦袋看向那堵牆:「閣下為何要哭,可是有什麼冤屈?」
沒有人理他,沈淮臣又道:「你不說,我們怎麼幫你?」
容瑄把夜明珠遞給沈淮臣,貼在牆面上凝神聽了片刻,道:「回屋睡吧,明日找鎮上的人打聽打聽。」
沈淮臣好奇:「聽出什麼了?」
容瑄道:「聲音的確是從牆體內傳出來的,但不是檀郎想的那樣。」
為驗證猜測,容瑄又帶沈淮臣打開了其他幾個房間,每一間裡都能聽見哭聲,聲音都是從西面牆裡發出來的。
兩人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一個答案:有人裝神弄鬼!
翌日,容瑄將禁軍分成東西南北四路派遣出去,蘭心、靈芝還有小白留在客棧,沈淮臣和他則去城中找商販打聽消息。
跟從前一樣,容瑄扮成了沈淮臣的貼身侍衛,半點沒有皇帝的架子。
不少店家見沈淮臣年紀尚小,又生得漂亮討喜,還真透露出不少有用的東西:「那家店啊,裡面有不乾淨的東西,請了多少道士驅邪都不見效。」
「從前大夥碰見外鄉人會主動提醒別在喜來福過夜,後來不知怎地讓掌柜的知道了,嫌我們影響他做生意。都說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被威脅過後,漸漸的就沒人敢說這件事了。」
「鬧鬼的說法,最初是什麼人傳出來的?」沈淮臣打聽到這個消息的地方,是客棧南邊的一家路邊攤。此時他捧著熱騰騰的豬腳面,仰起臉,眼神亮晶晶地看著老兩口。
「是一對往岳陽探親的小兄弟,白日面色青黑地跑出來,鬧著要報官哩。」
「這官沒報成吧?」容瑄問。
「嗐,早用銀子收買啦。」大娘嘆息一聲,端給沈淮臣一碟小菜,「好孩子,黃瓜都是自家醃的,可脆。」
「你二人也是外地來的吧,千萬不要住在裡面,真有個三長兩短,都沒處說理去。」
「多謝大娘。」沈淮臣甜甜一笑,繼而皺眉,「為何?」
小小的客棧掌柜,怎會擁有這樣大的權柄?
大娘搖頭不語,明顯忌諱著什麼。恰在這時,街東頭傳來一陣奔騰如雷的馬蹄聲,有人慌慌張張地喊著:「小霸王來了!小霸王來了!」
老兩口面色一變,跟對過幾家攤販一樣,把鋪面上的東西往扁擔里裝,一副逃命的架勢。
「飯錢您收著。」沈淮臣幫著搭了把手,邊套話邊拿眼睛瞟容瑄,「大娘,『小霸王』是何人?為甚要怕他?我朝律法白紙黑字寫著的,於城內街巷無故縱馬者,笞五十,按價賠償損失。」
他倒要看看是哪個倒霉蛋,敢當著皇帝的面公然踐踏律法。
話音剛落,騎高頭大馬的華服公子已至近前,居高臨下地乜著沈淮臣:「哦?是哪位小兄弟想告官,本世子送你一程可好?」
老大爺放下手裡的東西,蒼老的臉上擠出笑意,弓著腰替他二人賠禮道歉:「世子爺,您約莫是聽岔了。裕王爺就是咱們的天,崇敬都來不及,哪能說您的壞話呢?」
裕王世子身後有個眉頭生了痦子的小廝,聞言揚鞭甩了過來:「死老頭,問你話了嗎?這兒有你插嘴的份嗎?」
「休要傷人!」
沈淮臣想攔,容瑄已一步攥住長鞭,似笑非笑道:「惡主養惡僕,裕王府的霸道可見一斑了。」
那小廝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昂著腦袋說:「既知道我家主子的名諱,還不跪地……哎呦!」
話沒說完,臉上先挨了一巴掌。容兆佶尤嫌不夠,又恨恨補了兩腳,轉過身笑眯眯道:「這狗奴才狗眼看人低,本世子已經教訓過他了。不知兩位兄台家住何處?本世子護送你們回去,免得再被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欺負了去。」
肥臉上嵌的兩顆眼珠直勾勾盯著沈淮臣看,左邊寫著垂涎,右邊寫著覬覦。
隱匿在暗處的影衛和偽裝成普通百姓的禁衛蠢蠢欲動,只要容瑄點頭,幾個呼吸的工夫就能把這些大逆不道之徒拿下。
沈淮臣嫌惡地後退一步,感覺到容瑄肩背肌肉一瞬間繃得好緊,大概連容兆佶埋哪兒都想好了,踏實之餘,忽然有了主意:「我們住的客棧就在附近,無需相送。」
語罷拉著容瑄就走。
最開始沒拉動。沈淮臣又悄悄拽了好幾下,容瑄才挪動腳步。
沈淮臣瞥見他眼底未及散去的陰沉,牽著他的手晃了晃,悄聲說:「咱們這回南下,為的不就是調查裕王府的事嘛。」
「倘若直接揭露身份,讓裕王知道了提前把帳本銷毀了怎麼辦?倒不如先忍他一晚,來個出其不意人贓俱獲!」
「知道啦。」容瑄無奈,抱著沈淮臣上了馬車,徹底隔絕了身後窺探的視線。
兩刻鐘後,派去跟蹤的小廝回來了:「世子爺,他們住在喜來福客棧。」
「天助我也!」容兆佶連說幾個好字,勾勾手指,對那小廝耳語一陣,「你,立刻通知尹掌柜安排下去。」
第62章
另一頭,留在客棧的蘭心等人也有了發現。
「賀掌柜的夫人姓江,名喚麗娘,我跟蘭心姐姐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一口井邊打水漿洗衣物,露在外面的手臂青一塊紫一塊,都是傷痕。」
堂堂喜來福客棧內當家,穿著樸素親手做些粗活就罷了,小二竟也能對她呼來喝去隨意支使,言語間沒有半分敬畏,分明是把主家的面子往地上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