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沈淮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那時……幾歲?」
容瑄蹙了蹙眉,露出思索的表情,「六歲?亦或是五歲?」
他自嘲地笑了笑,「記不清了。」
第19章
沈淮臣回府時精神尚好,不但親自幫容瑄清洗傷口,睡前還跟系統一人一句說了不少男主的壞話,睡著後卻發起燒來,陷在深深的夢魘當中。
夢裡是殺戮,是鋪天蓋地的血色,重傷瀕死的男主,還有再也回不去的家。
「殿下,您也受了傷,還是歇著換奴婢來吧。」
「是啊,有奴婢跟蘭心守著,您去歇一會兒吧。」靈芝在一旁附和道。
今晚發生了太多事,縱使她心裡天人交戰,什麼「公主居然是男的隱瞞身份一定別有所圖」啦,「事情如果傳出去他們這些人一個都別想活」、「別說世子爺就是老爺夫人也要被連累真是討厭」啦,亂七八糟想了一堆。
可容瑄是主她是仆,又受了傷,那些話便只能在心裡嘀咕嘀咕,不敢表現出來。
「不必了,我放心不下。」
「再去打盆熱水來。」容瑄靠在床頭,從背後抱著沈淮臣,讓他枕在自己的臂彎里。
沈淮臣一直在說夢話,額間冷汗淋漓,齒關咬得死緊,好容易將藥餵進去,沒一會兒又吐了出來。
那日雪地罰跪之後,容瑄高燒不退,魏皇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將他抱在懷裡,一下下拍著背部輕哄,口中哼著一支歌謠。
而現在,容瑄仿照魏皇后的樣子顛了顛腿,輕輕地晃著他,「貓兒梳尾巴,一刷一刷整齊好……」
後面的詞容瑄記不清了,短暫停頓過後便轉為呢喃低語,「檀郎,快點好起來。等你好了,我便做酥油鮑螺,澆上蜜糖同你一起吃。」
蘭心重煎了藥送來正聽見這句,忙低下頭去,「殿下,藥好了。」
「嗯。」容瑄接過碗,拿勺子攪了攪,忽地被攥住了袍角。
沈淮臣唇瓣微動,緊皺著眉毛念了句什麼,容瑄聽不清,乾脆叫他趴在肩頭附耳過去,聲音漸漸清晰了——
「不……不要……」
「別……爸……媽媽……」
容瑄將沈淮臣冰涼的手裹在手心,垂眸注視著他。是在呼喚父親母親嗎?
好奇怪的發音,天禧朝從來沒有這樣的稱呼。
*
沈淮臣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地,他不記得昏迷中發生的事,那些情人間的溫柔低語隨噩夢一同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