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季斷斷不會這樣開口。他的這位兄長表面上看起來淡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實則最是小心眼,尤其講究著有仇必報。
上次在萬小全那碰了一鼻子灰,回來就差人去調查萬家的背景。
知道悅來餐館現在是萬越掌權後,宗序又將主意打到了萬小全的敵人簡時安的身上。
宗季知道,他的這位兄長在今天上午就已經召集了淮水城的商會成員,就是在討論這兩家打擂台的事。
他臨走之前聽了一耳朵,大意是想要讓這些商會成員們站隊、表明自己的態度。
反正他知道,就算自己今天回來說了簡時安哪哪不好,在現階段里,宗序也不會去動簡時安。
因為兄長他已經在替簡時安造勢了,為的就是讓他贏得這次的賭約,讓萬小全徹底出局。
要不然簡時安這幾天的生意就能如此火熱了?
「吃食的好壞也與製作者有關。心誠則靈。這品行好的人呢,做什麼都很好吃。品行差的呢,他模仿什麼都模仿不來。」
宗季看了看桌上的油紙,又看兄長在那裡慢條斯理地整理著儀容,他在心中給萬小全打了個大大的紅叉。
同時,他也給簡時安打了個大大的紅鉤。
很好,接下來的平淮侯府里就會見到各種各樣的穎小吃了。
十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這場賭局的輸贏也是毫無懸念。
萬小全不用掙扎就知道自己輸得很慘。剛開頭那兩三天自己還能有點生意,父親為了幫自己贏回場子,特地找了一些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來給自己捧場。
雖然這些來客嘴上不說,但萬小全自己心裡清楚,他們這幫人是礙於父親的情面才來到自己的攤子上的。
原本他想著靠著這些人自己也能勉強和簡時安打個平手。可誰知到了後面幾天,這群老傢伙也不來了,更別說其他的客了。
對面的是人山人海圍了里三層外三層,可到了自己這,那可真是沒什麼人影。
按照道理說,客來到這裡,看著前面排著長隊就不想再上前湊著熱鬧。再轉過身來到自家攤前買東西也是在理的。
可這群人就像是中了邪一樣,放著差不多的炸串不買,非要去排著長隊。
而簡時安那裡居然一點差錯都沒有出,人群越多,他的學徒們就越在那裡維持秩序。
萬小全沒事幹的時候只能看著對面的長隊,內心裡也在琢磨著簡時安的經營方式。
他發現了簡時安這傢伙似乎真的擺脫了二世祖的影子。好點子一個接一個,服務態度愣是讓這群慕名而來的客人們說不出一句不好。
他萬小全到底還是個當掌柜的,雖然有時說話不經大腦思考,但他也是有些眼光的。否則光靠模仿別人的菜式是撐不起來悅來餐館的。
萬小全心裡清楚,此時的自己不能再賴帳了。輸掉賭局是一回事,可要是當個無賴不認帳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雖然做生意的手段讓人不恥,但是好在他還有些榮辱心,知道什麼情況該做什麼。
於是,秉著自己要被簡時安趕出淮水城的想法,萬小全有氣無力地來到他的面前。他這一副灰溜溜的模樣讓簡時安倒有些於心不忍起來。
簡時安不是那種趕盡殺絕的人。做人做事他都抱著「萬事留一線」的想法,凡事都不會做絕了。
再說了,自己真的趕走萬小全,那今後與萬越該如何相處、與悅來餐館又該如何相處?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他簡時安在這場賭約剛開始前是個被萬小全欺負到頭上的弱者,可倘若他將萬小全真的趕出淮水城呢?
短時間來看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畢竟萬小全的確做了壞事,模仿別人的菜式卻將主家逼上了絕路。
可長遠看呢?
萬小全被他趕出淮水城,沒有悅來餐館在他背後撐腰,他拿什麼去東山再起?最後搞不好會落得個客死他鄉的下場。
真正到那個時候,他簡時安的口碑可就要發生反轉。人們不會再記得簡時安原本是個小可憐,他萬小全才是真正的反派。
人們只會說是他簡時安逼死了萬小全,讓他沒有容身之所。今後,萬小全會成為他簡時安身上的污點,怎麼洗都洗不掉。
所以,到了這步田地,簡時安反而不能逼著他走。
自己的炸串生意越來越紅火,留著萬小全在淮水城這麼一襯托,自己在眾人眼中的形象恐怕會更上一個台階。
更何況,這賭約贏得有些蹊蹺。
簡時安不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的人。萬小全在後幾天沒有任何生意這件事的背後肯定有人在當推手。
就算他萬小全再無能,那他父親萬福也得保住他。聽學徒們說,有一幫子老商販在前幾天光顧過萬小全的炸串攤,想必那群人就是萬家找來的救兵了。
可後幾天呢,這群人一個也沒來。不僅沒來,那些眼生的客也全都跑到簡時安這裡,不再去光顧萬小全的生意。
簡時安的性子十分謹慎,他對於一切值得懷疑的事物都抱有一種敬畏之心。
他雖然搞不清楚這場賭約的背後是否有別人在推動,但他肯定自己若是真的將萬小全趕上絕路的話一定是正中對方下懷。
被別人當槍使的滋味不好受。作為一個受人尊敬、受學徒愛戴的好人,他當然不能做這種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