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廚房熱氣根本散不出去,人在裡邊稍待一段時間就會受不了。
簡時安特地翻出來幾套冰綢緞子,他早早地將緞子送到裁縫店,請老師傅按照他和6輕寒的尺寸做個四五套。
現在他和6輕寒穿著的衣服就是老師傅的成品。
「輕寒,你坐在火前,還能受得住嗎?」簡時安這一回學乖了,他並沒有動嘴驅趕6輕寒,讓他出去歇一會。
因為他知道,嘴上說的永遠不如手上做的。他轉過身邁步走出廚房,快來到陰涼處的小推車前,從小車肚子裡摸出兩筒水果茶後又趕緊回到廚房。
「輕寒,熱的時候不能立刻喝冰水,稍等這兩個筒子不冰時我們再喝。」
簡時安乾脆將兩筒水果茶放置大鍋旁,鍋內的熱氣慢慢借著微風徐徐向外飄著,他就把兩個筒子放在熱風口,想要藉此給它們升升溫。
他知道有句話叫作「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可他沒想到這話放在他和6輕寒身上也能說得通。
做麵皮最要緊的就是需要將兩個「皮子羅」來回倒騰,你這邊熟了,他這邊就要續上;他那邊熟了,你這邊又要續上。
來來回回招呼著,一張張成了型的麵皮被簡時安摞在一起,很快便堆成一小塊山頭。
簡時安這一次只是想試著弄一下,最多就是讓6輕寒嘗嘗鮮。可他沒想到,一塊拳頭大小的實面就能做出那麼多麵皮。
他趕緊在還可以弄清楚多少張麵皮時數了數,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張。
這樣的成果自然是喜人的。
要知道一塊拳頭大的實面只需要小半袋麵粉就能加工完成,那麼一袋麵粉理論上可以做出四十張麵皮。
簡時安請徐鐵匠製作的「皮子羅」不是家庭用的那種直徑二三十厘米的,而是直徑足有五十厘米的大口徑「皮子羅」。
五十厘米,也就是半米,那麼這些麵皮要是切出來豈不是要滿一整盆?
說干就干,簡時安照例給菜刀刷了層油,在心裡大致量了量每條麵皮的寬度後,他不再猶豫,動作飛快地下著刀。
切麵皮也有些講究。除卻下刀前需要用油潤一潤刀片,切的時候也要有所注意。
倘若製作人不追求麵皮的美感,隨意下刀即可,甚至連著切也無所謂。
可簡時安這個人骨子裡有些完美主義,說好聽點是追求完美,說得難聽點就是吹毛求疵。
他不僅要求麵皮每一條都差不多寬度,還要求每一條麵皮不能有「毛邊」。
所謂麵皮的「毛邊」,就是切時刀與刀之間有縫隙,沒有連在一起,這就導致一條麵皮可能出現兩三個「毛邊」。
這些都不是簡時安要的。他想要做出無論口感還是賣相都一絕的麵皮。
果不其然,在6輕寒的眼中,切好的麵皮整整齊齊地碼在盆中,半透明的麵皮一層接一層,一條接一條,煞是好看。
「這……」6輕寒倒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出詞來形容這盆麵皮了,他已經發現了簡時安在麵皮上所暴露出來的問題了。
這些麵皮每一根都透露著精緻,似乎「歪七扭八」這個詞語與這盆麵皮無法沾邊。
他想他大概是知道了簡時安的小問題了。
可是……
看著簡時安用手叉著腰,面露滿意的笑容後,6輕寒不由得跟著笑了起來。
這個傢伙還真的挺可愛的。
「你也覺得我做的麵皮很完美是不是?」簡時安捕捉到了6輕寒的笑容,誤以為對方是在附和他的「完美創作」後當即站不住了,非要繼續給6輕寒露一手。
只見他揭開蓋著黃瓜的盆,將之前一刀兩段的黃瓜調了出來,手起刀落給這一段小黃瓜切成薄片,又緊接著改刀切成細絲。
他又找了一個盆,將兩人份的麵皮放了進去,挑了些黃瓜絲與早就配好的醬汁混在麵皮里。
由於他和6輕寒都不吃香菜,也就是芫荽,他也沒有為難自己切上香菜。
盆起盆落之間,兩份涼皮就已經拌好了。簡時安挑了兩個大碗,給6輕寒的那一份多些,自己的那份少些。
分配完涼皮後,簡時安手疾眼快地將那份少的拿起,抄起筷子就將涼皮送進嘴裡。
6輕寒將他的舉動看在眼中,他非但不覺得對方的行為不雅,反而眼眶泛起了微紅。
這個傢伙,生怕自己搶那碗少的呢。
為了讓他多吃點,簡時安真的是無所不用,就連賴皮手段都用上了。他拿對方真的沒有辦法。
倘若兩人更加親密些,他6輕寒大可以將自己碗中的那一份挑一點給簡時安。倘若兩人不甚親密,他也完全可以做出一副冷臉,將碗中的多餘挑至一旁的空碗裡。
可這兩方法無論哪一個用在現在的他和簡時安的身上都是不合時宜的。
因為他們親近但不親密,疏遠但不疏離。這種不上不下的關係才是最考驗人心的。
6輕寒乖巧地拿起筷子將涼皮送進口中,酸爽的口感很好地驅散了心中的不快。他低下頭仔細吃著碗裡的涼皮,心裡卻在默默盤算著一些小心思。
他和簡時安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現在簡時安的身邊沒有出現其他的哥兒或者是女子,也就意味著他暫時還是有機會的。
那倘若簡時安的身邊出現了其他人,比如他之前和自己提過的「學徒」,到了那個時候他要怎麼看待他和簡時安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