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指着脚下土地,对众人道:“还请各位在这里挖出一个深坑。”
他这句话莫名其妙,毫无头绪。
但这些村民皆知村中官员是为了改良村中土地,哪有不从的?
哪怕盐碱地板结严重,难以挖掘。他们还是费力挖出一个约一尺左右的深坑。
挖出的土被堆在两旁,季冠灼蹲在坑边,低头去看坑两侧的土壁。
表面的土地板结严重,地块紧实。内里却还是有疏松的土层。
倘若能将土地彻底翻耕一遍,再进行淤灌,效果恐怕比先前好上许多。
季冠灼直起腰,对着村民们道:“多谢各位,我如今已有如何将此田地改良的想法,但还需要各位从旁协助。因此法实在太过麻烦,我们便先挖出一块地做实验,倘若卓有成效,再进行推广。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那些村民们面面相觑。
此处虽然离扶京不远,但他们与官员之间,天生便有壁垒。
先前来的几位官员,从未如此征求他们的意见。
一个瘸了一条腿的汉子粗生粗气道:“季大人,俺们这些人都是粗人,不懂您说的实验什么的。您只要跟俺们说怎么做就行,俺们都听您的。”
“就是,我们这些人没什么本事,力气还是有的。先前那么多次都挨过来了,还担心这一次吗?”
季冠灼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生的一棵小树:“那烦请各位以此树为界,挖出两条深沟,将这一块地与其他地隔开。”
“等深沟挖好以后,再将这里面的土地都翻耕一遍,深度最起码一尺。”
板结的土地虽然不深,但盐分不会只留存于表面。
彻底将土层挖开,才好进行后续工作。
那些村民听到季冠灼所说,便立刻开始埋头苦干。
季冠灼站在沟渠边看了一会儿,转身打算离开。
离开前,他吩咐跟在自己身旁小吏道:“你先帮我看着他们,让他们注意休息。我有其他事,去去就来。”
说完,他便匆匆往村中跑去。
跑到村里,季冠灼便去找袁留群。
这会儿,袁留群正斜倚在床上看书。
既然季冠灼将所有事情都一手包揽下来,那他便无事可做。他也乐得清闲。
听到季冠灼脚步声,他便立刻坐直身子,装出一副正襟危坐处理事情的模样:“季大人?这般行色匆匆地过来找本官,可是有什么事?”
“袁大人,能劳烦你帮我写封信吗?”季冠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请水利司的人帮我个忙。”
“水利司的人?”袁留群微微皱眉,故意倒吸一口凉气,“嘶,季大人说的这个事情,可不好办啊。季大人应该知晓,本官刚摘掉‘权’字,便被派遣到此地处理盐碱地一事。至今未尝和其他官员有过联系,至于水利司的人,便更是不熟。”
“下官写的信,恐怕没什么用吧?”
“袁大人在朝中为官多年,即便您与水利司的人并不相熟,但好歹也存有几分情面。我刚入朝为官没几日,不过从三品。哪怕亲自去找水利司,恐怕也还有些难处。”季冠灼对自己的位置很清楚。
别看他身为师从烨的易感期工具人,又深得宋海成青眼。
但真要求人办事,旁人不一定会给他这个新科进士薄面。
袁留群眉头皱得更狠,对季冠灼说话如此随意有些不满。
“不若本官先向皇上汇报此事?倘若皇上同意,本官再给你写这封信?否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本官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他才不会给季冠灼写那劳什子的信呢。
季冠灼长叹一口气,心知袁留群是不打算帮这个忙了。
倘若要写信给老祖宗,难道他自己不会写?
“罢了,下官自行向皇上汇报吧,打扰袁大人休息了。”
季冠灼说完,便又匆匆离开了。
他还不如直接去找水利司的人,倘若当真要采取淤灌的方式,单他自己,恐怕很难搞定。
季冠灼匆匆骑马离开后,袁留群将身旁人叫过来。
“今日季冠灼做了什么?怎么非要水利司的人参与?”
袁昧汇报道:“小的只知道他让村民们将土地翻挖一尺深左右,现在村民们还在那里干活呢。”
袁留群翻个白眼:“将土地翻挖那么深有什么用?难不成他还要叫人将那些翻挖出来的土豆运走吗?果然是今年新科进士,半点也不能成事。不过也好,让皇上看看他到底多么蠢,才能显得本官清明。”
“大人说的是。”袁昧立刻恭敬道,“大人且等着看他笑话吧。”
季冠灼一路骑得极快。
还未至晌午,他便已出现在水利司府衙门外。
他匆匆翻身下马,准备进去,却被人拦住了。
“官家重地,闲人免进。”守在门口的人气势汹汹道。
季冠灼也不恼,而是笑着将腰牌拿出:“本官是权户部侍郎季冠灼,今日来此,是有事要找司长。“
那人接过他的腰牌,仔仔细细看了许久,才道:“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