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图其实并不懂衣着,至少没到能和女孩子吹嘘的程度,最多最多、也只是某个爱慕虚荣的女孩教过他的那些。
因而,洛云图对眼前这个人备感疑惑。
白色衬衫配蓝紫色衣摆,长散着,双手在身前提着木箱,在她回过头看的时候,洛云图从她那生硬的扭脖中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不协调。
该怎么形容呢,也不是僵滞,恰恰相反,它像是嵌合的机械旋动般顺滑,反而显得毛骨悚然了。
好在那种违和并不浓郁,她只让人感觉赏心悦目。
让人觉得她天生就该被针线缝合,丢进古堡挂衣帽架上。
洛云图早早来到机械屋,一边走在路上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方向。
对于邪教徒,他知之甚少,而且也不能完全信赖所罗门,说不定他的委托本质上就是在给洛云图挖坑。
在所罗门的立场不清晰,而自己和罗生门的沟通只能靠心有灵犀的情况下,很多事都只能挥洛云图的主观能动性,但涉及到知识盲区他也会无能为力。
有必要找个仪式学专家呢……
看着不在营业中的机械屋,又打量了门口女生像面壁思过般的站位。
“我们,见过?”洛云图挑了挑眉,他在旁边看了太久,不说些什么总归不太礼貌。
女生微抬起眼眸,似有若无的笑意中,泛滥起过分真实的思索,她摇摇头,“并无,先生。”
“洛云图,这家机械屋的跑腿。”
“玛基珂,你也可以叫我魔术师。”玛基珂了然地颔。
洛云图抬起下巴,示意着她手中的木箱,上面并没有什么古朴的纹路,但被漆封的足够好。
“一台打字机,”
一个并不常见的物件,早已错过了它的时代,它的后继者早已换了一代又一代,魔术师颦眉困扰道:“它坏了,我需要找个地方修理。”
她那张精致的脸上又泛起了那种似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洞察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隐秘,让洛云图没由来地不寒而栗。
“你是一位作家?”洛云图问。
玛基珂像是听见了某些很有意思的东西,咯咯的笑了起来,“我是一介魔术师,它只是我的道具。”
玛基珂拍了拍那个木箱,不再说什么。
薄雾散了,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的水汽在午日的蒸腾下退出了街头巷尾,晚起的店家也知道该开张的时候到了。
一声吱呀,纤细的手穿过门缝,灵巧地将营业牌子翻了面,随后才有人的身影从门后显现。
“噢呀,”游私有些意外地打量了眼候在门前的顾客,“进来吧。”
洛云图没有立马跟进去,错开了点时间在门外等着,他对机械屋的工作内容没多大兴趣。
在以前,有叫铸剑坊的,然后是叫铁匠铺,现在叫机械屋,谁知道以后呢,那是不属于洛云图的时代的悲伤。
玛基珂将打字机取出,放到柜前,和游私简单交谈了几句,将它寄放到了机械屋里。
等玛基珂出来,洛云图才悻悻然地进店,看着坐在柜台后游手好闲的店老板,真不知道她的工作时间都排到了什么阴间时间。
“今天没什么工作,你不用来的。”游私注意到洛云图才后知后觉自己雇了这么个伙计。
洛云图倒是没急着走,靠在一旁问道:“刚才那个顾客,你怎么看?”
“说不上来,我接待过很多古怪的客人,她是这些怪人里最像正常人的。”
洛云图很诧异听到这样的评价,同时谨慎地提醒道:“她很危险。”
“罪犯?”
洛云图摇摇头,他没从玛基珂身上感觉到这类人应有的气息,只是本能的觉得她很危险。
即使外表再朴素不过,玛基珂给洛云图的感觉都不是那种文静的人,她是一只张扬的红衣主教鸟,再如何伪装都压抑不住她那皮囊下异于常人的偏执灵魂。
·
“老板,开张吗?”
无论任何情况,当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靠到杂货铺的柜台前都是十足可疑的,没人会想接纳这样的客人。
好在浮生并非那种人,她只有右手皮开肉绽了而已。
有些微胖的中年老板瞥了浮生一眼,阴翳泛白的瞳孔中透露出思索,但老东西的世面见的也多,他很快就从那张黏糊的口齿中吐出了几个字,“你想要什么?”
“一杯苦艾酒。”浮生抬起神经不协调的左手义肢,手指朝老板身后柜子上指去,冲着她唯一认识的便宜货点了两下。
杂货铺的柜台横贯在店门口,除非强行闯入否则没法越过老板进店,浮生微微昂起头,来自柜台下不为人知地零碎声响平息。
“两百币。”
浮生往腰包掏了掏,掩盖了从随身空间取出物品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