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报废的载具翻倒在另一条的街角,可以想象它属于那两个被龙兽领主当作养料的倒霉蛋。
根本不需要犹豫,南希已经当即回头奔向载具。
“喂喂!”佛尔思看着不断逼近的兽群,以及在它们后方狂的庞然大物,喉腔不自觉地蠕动,将畏缩的唾液下咽。
一半的人造人和南希一齐力将载具翻转,另一半的人造人迅地组织防线拦截暴走的兽群。
载具底盘哐啷一声带着车轴起伏,四轮重新落在踏实的地面上,南希一跃而上,用最快的度破解了操作系统。
佛尔思靠在了车门上,对着车内的南希询问:“怎么样,能开吗?”
南希扶着额头沉思了三秒,但不是在想如何回答佛尔思,而是专注于眼前的难题。
所剩无几的燃料,大面积的部件形变,南希只感觉无从下手,手边的材料也已经捉襟见肘。
“给我点时间。”
佛尔思不清楚南希有几成把握,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法回头了,只能寄希望于南希真得找到了修理的思路。
“好,我会拖住他们。”
佛尔思深吸一口气,端正手中的枪械,默念着某个难以听闻的名讳。
随后,走到人造人身前。
他做了最后于此祈祷,扣动扳机时嘴中仍旧念念有词:“卑微而讥讽的,于绝望中挣扎的我主,愿我们的心灵相通、命运连结成枝。”
他抬眸凝视前方,却像眺望着无限远处,那穷途末路的终点。
南希的手臂飞快地将各种零件拆了又装,尽可能高效地恢复载具的基础性能。
她的内心现在诠释了何为争分夺秒,她甚至无暇去关注身后的惨状。
枪声一次次消失,嘶吼声逐渐将其掩埋,仿佛庞然大物的鼻息压在身后。
额头渗出汗液,可无论如何,有些事实,不会因为人们的主观意念改变。
南希的度慢了下来,越到后面越僵硬,如同缓步步入泥泞的沼泽。
她停了下来。
她无法逃避这个既定的事实,她不得不承认。
她慌了。
来不及、做不到、不可能!
她在内心一句一句地呐喊,这些话她早已重复太多次。
时间缓慢而细碎地流逝了,南希无比清楚沙漏中每一颗沙粒的坠入需要背负怎样的代价,因为她心中的时钟在尖啸,在警告。
南希下意识地揪住头,可她知道哪怕想到头破血流她也无济于事。
她从没有如此厌恶过体内的肾上腺素,仿佛有一股潮湿的热气闷在胸口。
她攥紧了拳头。
她重新拾起动作,她要使用技术以外的手段。
指尖触碰钢铁,感知越躯壳,她看见了密密麻麻的黑线,自现实之外延伸而来,只要窥见就扎根在脑海。
必须……尽快……
黑线所及之处,既有的形体全部瓦解,不存在的事物填补上了现实的空洞。
驾驭着股狂暴的力量,南希不敢有片刻松懈,恍惚间,仿佛昨日的呓语。
——南希,你有着过人的术法天赋。
用着古老晦涩的修辞,怀揣着长者的语气,那是德雷克斯特的一家之主。
究竟是什么时候,听到的这段对话……或许,是初学铸剑的豆蔻之年。
——但你没有与之相匹的能力,无法将力量掌握的人,只会化作力量的傀儡。
剑并非她的兵器,剑只是她施法的媒介。
剑,是用于抑制她的天赋,不伤及自身的保护。
盖因这份太过强大的力量,她根本无法控制,她也已领略过失控的代价。
宁愿割舍自我,也不想误伤他人;哪怕才华埋没,也要贯通家族传承。
但是这一次,仅限这一次。
请回应我吧——
不知凡几的黑线涌出,躁动地变得越杂乱,几近濒临崩溃的边缘。
南希喘着气,在黑线脱离控制之前将其解除。
南希重新接入操作系统,将一切希望投入引擎的唤醒上。
一而再,再而三,无果的石沉大海,寂静的期望落空。
南希愤慨的一拳捶在仪表盘上,引擎呜咽地启动,咳出几声干呕后咆哮出声。
胸口的压抑顿时一轻,南希立即回头呼喊,“佛尔思,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