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一辆白色的suV刚好在门口停住。前排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一颗鲜红色的脑袋:
“快!”丹尼尔欠着身招手。
宿舍楼门口不让停车,谢桑榆和柏然动作飞快,将行李和乐器塞进后备箱放好,在舍监赶来之前迅上车,一溜烟离开。
柏然坐进后排的时候还迷糊着,满脸茫然:“我们去哪儿?”
“去度假啊——”前排驾驶位的杰西卡戴着墨镜,吹了个轻快的口哨。
副驾驶上的丹尼尔望向后视镜:“你没看群组消息吗?”
柏然摇头。
谢桑榆跟柏然解释:“校庆日这五天我们去马里布度假,换个环境。度假屋里也有音乐房,设备都够,也能排练。辛西娅行程结束之后就过去跟我们会合。”
“哦……”
柏然缓缓点头,心中暗暗纳罕什么度假屋还有音乐房,又忽然想起没在后备箱看到镲片箱,忙问:“杰西卡这次不用带镲片和鼓皮了吗?万一乐器状态不好呢?”
其他三人忽地一齐大笑,没人回答柏然的话。连杰西卡本人也笑起来。
“她自己的鼓怎么会状态不好?”丹尼尔回头笑着说:“我们去的度假屋就是她家的产业啊!”
“确切地说是我大哥的,”前面开车的杰西卡补充:“这辆车也是我从他那儿抢过来的。”
柏然睁大眼睛:“啊?不还了吗?”
“要还,”杰西卡忍不住笑:“只是我拿的时候没告诉他。因为他没接我电话,所以我给他留了条消息就开走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反正这车他平时通勤也不用。”
“这才是资本家队友啊……”谢桑榆降下一半车窗,在风里淡淡微笑着朝柏然看了一眼。
谢桑榆那辆车只是个代步工具,买的时候只为出行方便;而杰西卡能随便开走的一辆车,价格就是他那辆的十倍。
杰西卡从不穿带1ogo的衣服鞋子,不背奢侈品皮包,不是每餐饭都在米其林餐厅,也不是每瓶矿泉水都从斐济空运……可只需要一个行为,一个场景,一个决策,她与其他人的不同就立刻显露出来。
正如她打鼓,虽然大部分时间只做节奏支撑,打几乎每个鼓手都会的东西;但总有那么一两个小节,就是那一两个小节,是许多鼓手学一辈子也想不出、打不了的程度。
金钱的辉光可以隐藏,却无法消弭。它无法解决世上所有的问题;但一定可以带来更广阔的,选择的自由——
比如一场一拍脑袋就成行的旅行,一辆想开走就开走的车,一架想买就买的新款架子鼓,一个想去追逐就能全力奔赴的梦想。
suV从旧金山市区驶出,沐浴着金钱和自由的阳光,驶入临海的一号公路。
车载冰箱里冰镇着橙汁和汤力水,音响里放着B1ur的《Bestdays》;阳光和海风从降下一半的车窗里涌入,明媚又清凉。
杰西卡开车还不太熟练,要很专心;丹尼尔就在副驾驶上看导航,帮她指路,偶尔帮她举一下果汁。
中途大家去服务区吃了点东西,换成谢桑榆和柏然在前排,杰西卡和丹尼尔坐后排休息。
一开始他俩还跟着音响里的歌唱两句,可下午的阳光和车内的温度实在太适宜,没一会儿,后面就只剩下疲惫又沉重的呼吸声。
谢桑榆见状,默默把音乐的声音关掉。
谢桑榆之前走过一号公路,出前看了看导航就基本清楚了路线,并不需要柏然一直帮忙盯着。
前排的视野没了遮挡,柏然靠着椅背看向窗外。
海面映着粼粼的光,云朵像浪一样翻滚着,沙滩上竖起巨大单体岩石,荒芜中透出坚实又蓬勃的力量。
太阳一点点朝西偏移,向着海面缓缓沉落。天空变成绚丽的粉紫色,地平线燃起火一般的光焰,仿佛一场热烈的交响乐。路边停下了很多车,人们举起手机和相机,记录这场盛大的日落快闪表演。
一直没说话的谢桑榆忽然出了声:“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