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德将绳子在手上缠了两圈,示范给安荞看:“这是你抓绳子。”
安荞又点头:“是。”
“这种抓法,一旦马往前走得快了,你的手还缠在绳子里,脱手不了,就会被拽住。”
他绕开手上绳子,一圈圈将它折叠,再将折叠好的绳子从外捏住。
“你这么抓,马就算跑起来,绳子也会从你手里滑出去,不至于让它带着你跑。”
他另一手用力一扯绳子,绳子很顺利地从手里脱出来,并没有扯伤的风险。
道理简单,操作更是一眼就会。
只不过安荞从前没考虑过被马拽着跑的危险,才让自己的小指蒙受不见天日的灾祸。
如今苏德一讲,她心里的教训吃得透彻,感激地道谢:“好,我以后一定会注意,谢谢你。”
“没事。”苏德把绳子扔回车把上,拉下迷彩面巾,从口袋里掏烟,“你抽烟吗?”
安荞一笑。
他是明知故问。
苏德也笑了,他的笑容很短暂,但被安荞敏锐地捕捉到。
常年带着面巾的汉子,露出个笑容是难得的。
她从他手里接了烟,与他同站在小店门口。
小店的屋檐遮蔽了阳光,这里是阴凉的。
这下午一两点钟的时间,高海拔的坝上,紫外线强烈得能把人轻易给晒伤。这个点来骑马的客人无异于缺心眼,故而马倌们在此时获得了空闲。
苏德不着急走,他放慢了吸烟的速度,专注于身边的女人。
他的目光灼灼,她岂会感受不到,眉眼一弯,笑着问他:“看我做什么?”
苏德没回答,却挪开了目光,看向远处地上的沙子。
两个都不是话多的人,凑在一起,没有人说话,倒也并不尴尬。
明明才认识了没几天时间,却似乎养成了些难以言述的默契,一同在屋檐下遮阳、抽烟,又一同瞭望远方的草原。
苍苍莽莽,在阳光下。
直到烟尽,安荞捻灭烟头。不曾跟他告别,她转身进了便利店。
门外传来摩托轰鸣声,渐行渐远。
便利店老板看见进门的是安荞,不等她开口,已问道:“来买烟呢丫头?”
“对,叔。”
“还是云烟呗?”
“嗯。”
老板笑眯眯地从柜台里找出烟。新的一条烟,拆开包装需要点工夫,他便动着手说着:“你俩真有意思,每回买烟都前后脚来,买的还是一样的。”
“你俩”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安荞学苏德,明知故问:“跟我买一样的烟?谁啊?”
“就刚刚出去那个呗,那个蒙古族的。”
老板看向门帘的方向。
“蒙古族人?”她装作惊讶,“这儿不是满族自治县么,蒙古族人怎么会到这儿来?”
老板于是告诉她:“咱附近不是有个草原风情景区嘛。那景区每天都有演出,那人的妹妹在景区表演,他就跟着妹妹一起过来了。”
“是嘛。这么远过来工作,也不容易。”
“丫头,我听你口音也不像北方人。你是哪儿过来的?”
安荞考虑了半秒,觉得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实话实说:“浙江。”
老板哈哈一笑:“你这不是比他远多了嘛。况且人家是个大老爷们,你一个小丫头过来,更不容易。”
安荞接话:“都是在外面,谁都不容易。”
气氛乐乐呵呵,她付过钱拿上烟,就往外走。
临出门之际,老板又叫住她,给她塞了两根特产柜台上摆着的牛肉干:“拿去尝尝。这都我们家自个儿烤的,尝尝。”
白嫖终归不太好意思,他送了肉,她就从货架上买了瓶酒。
拿的时候她没注意,出了小店才发现,手上这瓶酒叫作“闷倒驴”。六十二度的烈酒,不是所有人都能尝试的。
她原本还想着,一个项目完成了,便放松微醺一下,等半下午的时候再拿着相机,在村里拍拍照。
这样看来,微醺还是算了,别把自己灌醉了。
她昨晚熬夜,今早又早醒。回到屋子就开始犯困,睡了个午觉,醒来竟然已经四点开外。
她不愿去想是不是自己身体犯懒,为自己找了个“我正受着伤呢”的借口。
睡觉睡得满脸泛油,洗个脸出门拍照,一阵风吹来,满脸又都是沙子,脸白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