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進城,就聽說了不少燕雲將軍的事跡。
那位領著燕雲軍一次次退敵,簡直戰無不勝的少年將軍,是雲鵠城裡每個人心中的定海神針,好似只要有他在一天,百姓就能安居樂業一天。
嚴寒,風霜,虎視眈眈的敵寇,這些都不是問題。
家在這裡,故土難離。
燕雲軍也在這裡,守望著萬家燈火。
一路這麼聽著他們的小將軍又如何如何打了勝仗,四皇子不自覺翹起了嘴角。
好像親眼所見自己盼了多年的小樹苗終於長成了大樹,狂風吹不倒,風雪凍不死,還舒展開了枝葉,庇護了一方土地。
等到了燕雲軍的演武場,看到他們燕小將軍是如何從重重包圍之中奪下旗來,四皇子更是明白了自己當年的錯誤。
他們的小將軍,可不是那種會因外人譏諷上一兩句就腦袋發熱的人,更不會吃不了邊疆的苦而臨陣退縮。
他自出生起就是金尊玉貴的小侯爺,卻選擇了踏上沙場,與邊疆百姓、與萬千將士、與整個大昭的山河大地共進退。
他來到邊疆,只是因為他想來而已。
萬里山河,蒼茫天地,也總有人要在無人之境駐守,庇護著身後的廣廈萬千,煙火人家。
*
聽聞自己的髮小兒為了見自己特地跑來了北疆,小將軍那是相當開心,換下戰甲後就匆匆跑去見他家的四哥哥了。
四皇子雖然領著職務還拿著通行令牌,但也不能隨隨便便進入主將的帳子,而是在軍營邊上等候。
很快,他就見到一隻活蹦亂跳的小將軍一頭扎進了自己懷裡。
多年未見,小將軍身量高了不少,可畢竟離弱冠還遠著,臉上的嬰兒肥都未褪去。
但這些年來的沙場磨鍊,磨出了他的血性,身上也有了京城裡養不出來的殺伐氣。
然而,一見到他的四哥哥,小將軍還是笑得很開心,一下子從令敵寇聞風喪膽的殺神,變成了軟和和的一小團,黏在人身上不下來了。
四皇子無奈,指了指不遠處的燕雲軍士兵:「你手底下的兵還看著呢。」
「不要緊。」小將軍牽起他四哥哥的手,就往自己住的帳子那邊走,「來,我帶你去看看吞雪!」
四皇子早就聽說了這個吞雪的大名,只知道那是一隻橘黃色的狸奴,出生不久就被丟在雪地里,後來被燕小將軍撿了回去。
但是後來,小將軍的信中就很少提到吞雪了,四皇子也不知道它長成了什麼樣子。
跟著小將軍這麼多年,應該也長成了毛絨可愛的模樣吧。
撩開帳子,小將軍叫了一聲:「吞雪,過來!」
下一刻,一隻站起來足足有大半個人高的兇猛巨獸閒庭信步般走了過來。
它圓耳圓臉,棕黃色的皮毛間夾雜著很多黑色的條紋,尤其是額前的幾道紋路,像極了一個「王」字。
只見那猛獸在小將軍腳邊臥好,任由他撓著自己的下巴,還十分舒服地張開血盆大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姿勢相當慵懶愜意。
四皇子:「……」
四皇子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不妙的預感:「這個就是……」
「它就是吞雪。」小將軍摸了摸那猛獸的頭,「這一身毛手感甚是不錯,你要不要來摸摸它的小肚子暖暖手?」
看著面前這對自己不屑一顧的兇猛巨獸,四皇子倒吸了一口涼氣,發出了靈魂質問:「它給我暖暖手,我給它暖暖胃嗎?」
第o27章送別
慵懶的大貓瞥來冷冷一眼,帶著無聲的挑釁。四皇子面上雖不露怯,可到了也沒敢去拿它的肚皮暖一暖手。
四皇子在北疆呆了一個多月,直到秋收時節才離去。又跑了兩個多月的路,趕在冬天之前,他將北疆的消息帶給了京城中那些還惦記著燕小將軍的人。
後來,四皇子好像跑上了癮,每年都會抽出時間去雲鵠城一趟。
有時能趕上好年景,邊疆還算安穩,百姓的日子就好過一些。
有時也會趕上春夏少雨或冬季嚴寒的災年,百姓自己的生活都是個問題,還要面臨跑來劫掠的敵寇與流匪,日子自是苦不堪言。
可不論是怎樣的年景,雲鵠城都佇立在大昭的北疆,燕雲軍永遠是敵寇們越不過去的一道關隘。
大昭的邊境線上早就有了傳聞,說燕小將軍是殺星降世,是老天看不下去大昭的邊境被人欺凌才派出了最厲害的戰神,來守著一方百姓。
而他身邊跟著的那隻老虎,其實就是傳說中主兵戈的神獸白虎,連星宿都認可小將軍的英勇神武而下了凡,要助他一臂之力。
四皇子偶爾路過附近幾座邊城的茶館,也會聽到說書先生講起守著雲鵠城的那位燕小將軍是如何神勇,是怎樣在百萬大軍中取敵方上將之級猶如探囊取物的。
整個北境都流傳著小將軍的傳說,四皇子聽來卻覺心驚肉跳。
這是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傷,才有了那樣多驚險的故事,成就了百姓口中的傳奇。
那一年冬天,四皇子又來到雲鵠城,正想要去找燕小將軍,卻被拒之門外。
他心裡就明白了,對方定是又受了什麼傷。
還還絕不是輕傷,而是那種根本遮掩不下去的,定會被他這個一塊兒長大的人看出來的傷勢,不然對方不可能連他一面都不敢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