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张秀才这副表情,王夫子的脸更红了。他再次深深地觉得,他们这种文人,和普通的百姓之间,想法还是有壁呀。壁还挺厚呢。
“唉,甭提了,原本我也不想的。我也是今天早上搭戏台子的人都到了才知道这事儿。”其实他也觉得这两者不太搭啦。这不是被人先斩后奏了嘛。
“只是,毕竟是阿文的小舅子,总要给陈文面子的。”你也悠着点吧。好歹给解元老爷些面子。
张秀才本想再取笑两句,一听是解元老爷的小舅子,当下把话咽了回去。
好歹看陈解元面上。
只是,文人聚会,历来,听说过红袖添香的,听说过歌舞助兴的,哪有唱大戏的
这说起来,好说,它不好听啊。
太不文雅了些。
只是,平日里,大家听戏的机会比较少,一般是大户人家家里有大喜事,才会特地请上个戏班子来唱个一两天的。或者哪个村里庙会,乡绅大户的合着出些热闹热闹,说来都算是当地的盛事了,恨能让大家说上半个月的。
不出意外,现在十里八村里得了消息的乡亲们应该正在往这里赶。
他来的时候,也是跟相熟的人都说了的,是去赴王夫子的文会的。到时候晚上回家,别人问起来,大家都去听戏了,你这文会开得怎么样啊这叫他怎么说
现在戏还没开,这锣鼓声就不绝于耳,等戏正式开唱了,到时候戏鼓声,人们的叫好声,混合起来,只有更嘈杂的。这文会哪里清静得了哟。
这开文会,旁边一片嘈杂,知道的,说是有人献殷勤用错了方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故意砸场子的呢。他又跟着有什么面子不成
想到这些,张秀才不由眉头一皱。
好在方法总比困难多。张秀才眼珠一转,不由灵机一动,“我说贤弟为什么要让我来参加文会,原来是邀请我来听戏啊。说来,这几年确实没有好好地听一场戏了。今天,还要借贤弟的光了。”
张秀才也不是瞎说的,他能考中秀才,家里自然是读得起书的。但要说家境多殷实,还真算不上。小时候,看到三里五乡的哪里有唱戏的,还和小伙伴们成群结伙地一道去看戏,等后来考上童生,就有些自重身份,不愿意和人在一块挤了。
如今,这里戏台子都搭起来了,看也得看,不看,难道听着外面喧闹声开文会去
听张秀才这么一说,王夫子也是一楞,他还以为张秀才是说反话,讽刺他。不过转念一想,张秀才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得理不饶人得尖酸刻薄。
“不错,张兄平时钻研学问,也总该找时间松快松快。正好有此机会,就想着,请张兄过来热闹热闹。”
王夫子正道说道。
说法这么一换,别说,先时的尴尬立马就没了。也省得让人取笑,文会配大戏,不伦不类的,贻笑大方。
没错,他请大家过来,就是为了听戏来的。
“还要多谢贤弟了。”张秀才拱了拱手,两人相视一笑。
一回生,二回熟,等到第二个客人惊奇地问起,外面怎么这么锣鼓喧天的时候,王夫子已经熟练地解释起来,他就是特地来请大家听戏的。
客人也非常惊讶,不是来举行文会的吗怎么改听戏了
张秀才就在一旁帮着描补了,“好久不见,王贤弟也是想找个机会,大家一起聚一聚。也是周四公子有心,知道后特地请了个戏班子,让大家乐一乐。“
王夫子郑重点了点头。说得太好了,就是这样。
王夫子的这个文友,也是个秀才。和王夫子一样,考了多少年举人也没考中。要说做学问这块儿,还真不是什么三个臭皮匠就能顶个诸葛亮的事儿。好吧,孔老夫子确实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可这句话后面还有两句呢“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三个屡试不第的秀才,搁一块儿再怎么探讨,多半也很难有所精进,估计就是归到“不善者”那一类的。
大家彼此也明白这点,他们来赴约,还真不是为了什么学问。以文会友,多半也就是真的会友了。
既然如此,是文会还是听戏,就不那么重要了。
“哦,原来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客人马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有眼色的,有位刘秀才一听说是邀请他们来看戏的,当下就震惊了起来,一脸目瞪狗呆。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好在这样的场景持续时间不长,马上张秀才就来打圆场了。只见他笑呵呵地上前,一把拉住刘秀才的胳膊往屋里带。
这事真没必要往里深究啊。要是真较真的话,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又有什么面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