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沉下思绪,可一闭眼便是黑青年在大厦外看向他的金眸,混杂着雀跃和期待,被打断后则淌过微不可查的失意。
……椰奶酒,五月朝宫也期望自己看到他眼中的世界吗?
老实说,诸伏景光也想遂了这人的意。可他也知道在那种关头,多走一步都要多承担一份风险。
五月朝宫的身上充斥着赤|裸的暗示、不确定性,就好像一直潜伏于暗处的游蛇,可他偏偏又有自己无法拒绝的善意。
没错,不止这次。无论做得详细的情报还是细枝末节,诸伏景光都能看出五月朝宫对自己投入的情感。
——那是善意,如假包换。
并非只是不希望圈定的猎物脱离掌控,而衍生出的‘诱饵’。
从暧昧里脱出的确实是善意没错,甚至还有更加深邃的希翼,只是或许连对方也不曾察觉。
所以在诸伏景光心里,即便五月朝宫再底线蹦迪,只要不真正触及底线,都可以挽回。
可也正因那份情感过于特立独行,就像天地间的月光仅眷顾他一人,正直的卧底才会自心底生出那样几乎可以称作自大的心思:
——或许必须要自己来,才能拉住对方。
他没办法舍弃掉这样的人,把对方丢在这里,丢在沟壑中独自离开。
可将灵魂都袒露的那一天离得太遥远,况且他下午才刚刚接触到咒术界。
为此他也需要做些准备,迎接对方眼里的世界。
“不过——”
思绪被挥散,黑青年忽地转过头,看着男人不说话了。
被那对金色的漩涡注视,诸伏景光忽然有一种自己被对方剥开了的感觉,犹如暴露在空气下的蚌肉,不适应地往车座里靠了靠。
而猎食者则在这时眯起眼,似笑非笑:
“前辈,你真的很喜欢打听情报呢。就像猫咪一样,本应对着深渊止步不前,却会因为某些好奇心伸出脚。”
不论什么表情都能在那张脸上扯出艳丽,一时不察看呆的诸伏景光吞咽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避过这个敏感话题,起者便善解人意地将之略过:
“那既然琴酒让我们直接撤离,今天的事也有他安排不利的锅,报告还需要我写么?”
诸伏景光没想到对方关心的居然是这个,一瞬间有种自己兴师动众的错觉:
“……应该不用,你这么不喜欢写报告?”
“毕竟我是社畜啊前辈,工作日要早九晚五的,今天也是将将避开加班才准时来做任务的。”
在凉风中眯起眼,五月朝宫的话半真半假:“当然,跟前辈一起的话不算加班。”
——算是约会。
已经能够解对方潜台词的诸伏景光:“。”
造孽啊。
他心说哪里有这样神秘的社畜,随后想起屡次跟丢五月朝宫的侦探,感到心累的同时,却又升起几分不服输的劲头。
这次风波过去,就去找在情报组那边混得风生水起的幼驯染好了。
诸伏景光从组织其他人那里,或多或少知道降谷零如今确实受到组织信任,那么对方也许会知道些内幕。
将复杂悉数藏匿,诸伏景光知道,这个组织早已不再是单纯的跨国犯罪组织那样简单。
看不见的咒灵,隐藏的信息,以及……
玻璃反射的光影下,黑青年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在深沉的背景色里,就如同站在世界深处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