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焉支山的驻地前行,路上遇见的突厥人都躬身行礼,颉利可汗把她带到门口有数个突厥军士把守的帐篷,刚进去迎面而来的就是浓重的草药气味。
“大巫,他怎么样了?”颉利可汗问道。
面上绘着图腾,手腕上缠着精细手串的老人颤颤摇头,继续捣着手里的石杵。
平阳公主有一刹那屏住呼吸,她心跳得极快,忙去看榻上的身影,目光触及床榻上的男人,她心中瞬间安稳,她见过容皇后一面,这人肯定是他的兄长了。
“我要你杀了他,向我证明你的忠心。”颉利可汗靠近她耳边,像是在说着亲密的情话。
平阳公主心底猛然一沉,须臾间心念电转,面上却语笑盈盈反问,“让我杀他?这是谁。”
“容皇后的兄长,你没见过?”
“见过吧,许久之前了,不太记得。”平阳公主喃喃自语,“一时间杀不了景安帝和容皇后,先杀了他兄长也不错,有匕么?”
颉利可汗微笑着从腰后摸出一把匕,纤薄的匕刃荡开一轮冷光。
平阳公主接过,在手里掂了掂快步上前,姣好的面庞上带着浓重的杀意,手臂扬起直朝着他胸膛落下。
“铛!”刀刃相击,传来一声脆响。
颉利可汗箭步一挡,另一把匕轻而易举的绞过朝他胸前刺下的匕,匕寒芒在他胸膛上一点,衣襟划破,左胸渗出血珠,平阳公主吃力不过,匕脱手,正刺进容逸小腿。
“可汗拦我做什么?”平阳公主恨道,目光紧盯着扎在他小腿上的匕,看那模样随时准备拔出来再刺他一刀。
“他还有用。”颉利可汗不屑跟她解释,大巫在旁用突厥话说了两句,颉利可汗颔,“走吧。”
平阳公主听懂了突厥话,他说的是——这人活不了两天了。
平阳公主在颉利可汗的注视下,亲手写了给漠北军的回信,把突厥在焉支山的布防告知漠北,漠北不疑,迅通知了她准备进攻的时间,让她有机会尽量让突厥的主要将领放松警惕,送来了上好的迷药。
颉利可汗几次出击,都顺利在准确无误的情报下切断了漠北军的补给,拿到粮草后突厥内部的动乱逐渐平息,在危难面前所有人又都围绕在了颉利可汗身边。
“只可惜没能把军队也留下。”颉利可汗回来后看着大军往焉支山里运送粮草,忍不住对身边人道。
“这只运送粮草的队伍太警惕了,藏头露尾的。”一旁的副将道,“他们骑的都是能行雪地的马。”
一匹不下百金,即使在突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骑的马。
颉利可汗知道这些马一部分是西域的,还有他们突厥的,不禁在心底恼火,等他把漠北军的事处理了,他一定要把敢和大钦交易马匹的苍突厥部落领带到拔延部落。
*
雪原,一望无际的银装素裹,苍穹和草原的衔接处隐约泛起一点青翠,山峦耸立,大军在一处背风的山谷里,勉强建成了临时驻地,来往军士无比严肃警醒。
“将军。”议事结束,郎将停住脚步犹豫着道。
“不必多言。”刘止戈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阳公主通过几次成功的埋伏获得颉利可汗的信任后,他们已经逐渐摸清了焉支山内部的军事分布,虽然两军不能合围却不影响正面作战。
“卑职抛下容将军,实在心中难安…等这战结束,我会自行上书请罪。”郎将沉声道。
“你想什么呢。”刘止戈知道他的心思,好笑道,“放心吧,君后的品行绝不会因此事问罪你。”
郎将点头应是,眉宇间却还带着些许紧张,行军中的过失先就要问罪主将和副将,主将因此被擒,他难逃其罪,何况容将军的另一个身份是君后唯一的兄长,迁怒下来他怎么抵得过。
“他心中有天下,不会计较一人得失。”刘止戈怅然道。
郎将虽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确信,却也略微安稳了几分。
焉支山易守难攻,夜色低垂,颉利可汗睡在妾室床上,帐篷里燃着碳火,忽听得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颉利可汗翻身跃起,手抽出悬在床边的弯刀,赤着脚走到外面。
火光冲天,摇动着的火把和正在燃烧的粮草染红了半边天穹,马匹嘶鸣、将士慌乱中的吼声汇聚成嘈杂的河流。
“怎么回事?”颉利可汗帐篷外守卫的士兵已经不见,他随手拉住一匹马,上面的将士滚落慌张道,“地、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