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门当户对的事情,我确实在大学有心上人了。谁让你来晚了呢?”杜衡娇嗔道。
“只要有缘,不怕晚,不怕……”
“你呀,给我出了多大的难题。可愁死我了。”
“对了,我听令尊说,杜小姐在上海开诊所,用那什么……佛陀悟道的心学给人开解心事,怎么又去大学教书了?”
“嗨,什么佛陀悟道的心学,是弗洛伊德的心理学。说了你也不懂……”杜衡说着假装看了眼手表,“糟了,赛马会时间到了,那台收音机还能用吧?我买了银驹和美洛迪公主两匹马,也不知道能不能赢……”
她说着自顾自去开那收音机,她调频道时,故意半蹲下将旗袍绷紧,这样曲线毕露的侧身就展现在钱士禄面前。她偷眼观瞧那钱士禄,只见他正呆立原地。
不一会儿,杜衡找到了频道,不过马赛新闻早过了,这会儿正在播广告。
“唉,错过时间了,只能明天看报了。”
“怎么这台收音机能调出这么多频道?我家那台,日本人送的标准十一式三灯再生机,只能听到南京放送局和东亚广播台,偶然还有台北新闻的。”
“那是因为日本人做的再生机,只想让你听那几个台。”
“哦,是这样,反正县城里一星期停三天电,也不常听。”
这个钱士禄有多少斤两,杜衡大致清楚了。几乎和她想定的人设一模一样,除了一点让她迷惑。就是自已故意流露出些色相,但是钱士禄没有太猴急的表现,似乎除了傻乎乎还挺老实。
“一个星期停电三天?这日子怎么过的?”
“其实我平时也不听这个。家父说这种玩意儿,借阴阳交变,两仪错位之势,生无水之波,传虚空之音,是为不祥。身体虚的人站在边上容易得病。”
“行了小老弟。你呢,继续布置你的桃花局,我回去备我的课。以后有空再找你聊。”
杜衡满意起身,看起来虚惊一场,这位不可能是日本特务,也绝对看不懂天线。真应了田雨那句话,他搬进来其实是好事。
她走到门口时,钱士禄忍不住说:
“芳菲……我还有机会吗?我合了我们八字,简直是天作之合。我们在一起,一定万事顺遂。”
杜衡背对着钱士禄翻了个白眼:“万事顺遂……我再想想看吧。现在有男朋友了,若再与你谈,岂不是脚踩两只船?”说完,赶紧推门出去。
“就是说,我还有机……”
“砰!”一声门关上,硬是没让钱士禄的这句话说完。
杜衡赶紧回去,田雨还在那儿等着。见杜衡进来脸上得意神色,知道没什么大问题了。
“我探过了,这个钱士禄要多土有多土。”
“土到什么程度?”田雨急着问。
“觉得站在收音机边上会生病的那种。老天有眼送来这么个货,现在不用担心其他人租到对面了。”
“这都民国三十年了,还有这么傻的人?”
“嗨,你是没去过乡下,乡下这种人多的是。一脑子迷信,信什么姻缘,桃花、开运。”
“对了,他长的怎么样?”田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长得……呆头呆脑的……不过,好像比秦川还高一些。”
“我劝你一句,这样的可以考虑。毕竟人傻钱多。”
“去你的,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考虑他这样的。还是聊正事,今天你研究江行舟的图纸有什么心得?”
“我觉得,我们的天线之所以只能收不能发,是天线设置有问题。缺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叫做……什么来着……对了,阻抗转换器。得接在馈线上。”
“能不能买到?”
“我打电话让秦川找了,他说黑市上可能有,能不能找到不好说,他约我五点钟见。”
“可行吗?”
“不知道。要不是你打电话说有急事儿让我来,这会儿都见到他了。你看时间都快到了,既然这个钱什么禄的是傻货是虚惊一场,我也不在你这里耽误了。我先去等秦川。晚上再来。”
田雨小心打开门,观察了过道上没人,她还得避免撞见钱士禄,然后急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