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摆手“罢了”
他沉吟片刻,放下了御笔,道“去看看老二吧。”
孟公公连忙应声,张罗步辇去了。
明德宫。
杨谦之独自靠在床上,他拿着一本医书,在某一页停留了许久。
半晌之后,他放下书本,默默抬眸。
白晃晃的绑腿木条上,画着不少图案,一个比一个丑。
他无奈地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初初说的是真的,这样的一条腿,让人看了真是抑郁不起来。
杨谦之嘴角微勾,默默抬眸,看向窗外。
他小时候经常这样,一个人养病。
不喜欢躺着,只愿意斜靠在垫枕上,盖着薄毯,双目出神地看着窗外,一呆就是一整天。
在他的记忆中,皇帝和德妃是极少陪伴他的。
皇帝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本就不常来后宫。其他的妃子日日夜夜盼他,一个月都见不到他一回,更不用说缠绵病榻的德妃了。
也许是心中有愧,皇帝想起来的时候,会偶尔主动来看看德妃和杨谦之,但每次坐一会便走。
杨谦之觉得,可能是父皇不喜欢自己病恹恹的样子,于是每次见面,他都故意装得生龙活虎,希望父皇能把他当成正常的孩子。
他甚至瞒着所有人,在夜里偷偷跑步、练剑、挥鞭
后来,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了下去,诱了心疾。
九死一生后,他仿佛大梦一场。
醒来后,体弱多病的德妃,泪眼迷蒙地守在他身边。
皇帝来看他,第一句便是“以后不要再习武了。”
杨谦之无端回忆起这些,心中微沉,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疲惫地睡去了。
待皇帝赶到惠祥宫时,他还没醒。
“二皇子的伤势如何”皇帝杨恪站在寝殿门口,淡声问道。
宫人急忙回答“二皇子的腿骨受了伤,太医说需得绑一段时日夹板,才能落地行走,只要好好调养,便能恢复如初。”
杨恪沉吟片刻“朕进去看看他。”
宫人恭敬退开。
杨恪进了寝殿内,没有惊动杨谦之,只默默在他床前站着。
他似乎许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儿子了。
杨谦之自生下来,便体弱多病,杨恪做好了他随时要离开的准备。
但没想到,杨谦之居然顽强地长大了。
他眉间的纯良温润,像极了他的母亲。而身子不好还要逞强这不服输的执念,倒是很像自己。
杨谦之朦胧中,感知到有人站在床边。
他微微睁眼,讶异一瞬,顿时便清醒了。
“父皇”杨谦之挣扎起身,杨恪收起方才的思绪,道“躺着罢,不必行礼了。”
杨谦之有些意外,他坐起来,看了一眼身旁的宫人,道“怎么父皇来了也不叫醒我”
“是朕吩咐的。”杨恪依旧面色淡淡,不闻一丝息怒“既然受了伤,就好好休养吧。”
杨谦之沉声“多谢父皇关怀。”
父子之间再无其他话题。
杨恪忽然撩袍,坐到了杨谦之的床边。
杨谦之手指微曲,下意识拢了拢腿上的薄毯,似乎有些紧张。
这细小的动作落在杨恪眼中,他心中一动,道“朕看看你的腿。”
杨谦之错愕“父皇,等等”但已经晚了杨恪一把掀开他的薄毯,一眼扫过他五颜六色的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