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的烛火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沈宁昭坐在暖榻上,看着顾池宴单膝跪在她的脚边,轻轻褪去她潮湿的鞋袜,白嫩的脚露出来,被顾池宴握在手里,他拿起一旁的软布,一寸一寸细细地擦拭干净。掌心的温热,包裹着玉足。叫沈宁昭面有些热,她用了用力,却抽不回来。
顾池宴抬眼看她的眼里带着笑意,沈宁昭只能红着脸瞪他。
“虽是立了春,还是不能大意,晚上叫乐吟准备一碗姜茶,喝了再睡。”顾池宴又垂下头,换另一只脚。
沈宁昭看着顾池宴手上的动作,细致温柔得叫人难以想象他曾是战场上拿长枪的人。
沈宁昭是见过他一身铠甲的模样的,自由,热烈,英勇,无畏。比他待在这邑都皇城里,搅弄风云的样子意气多了。沈宁昭未到过漠北,但光是想想顾池宴一身戎装策马扬鞭的样子,就够叫人热血沸腾了。
“过些日子,你同顾总督一同回漠北吧。”沈宁昭的声音在安静的暖阁里显得突兀。
顾池宴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没有抬头,就静在了那里。
“你生在那里,长在那里,总能得一处安稳……母亲这里有我……”沈宁昭怕他多思,连忙解释道。
顾池宴的肩膀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抬起头来,满是笑意,连胸膛都震动起来。沈宁昭这才明白上了当,气不过,抬脚踹他,却被他捉住,按在胸口。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这是在放你一条生路啊。”沈宁昭皱着眉睨他。
顾池宴的手自她的脚踝,一路向上,人也倾身而来,他几乎要和沈宁昭脸贴着脸了,嗓音温柔缱绻的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一字一句落在她的心上,便是一场惊涛巨浪:“你才是我的生路啊,南荞。”
这个熟悉又禁忌的名字自顾池宴的口中说出,沈宁昭一下子愣住了,除了母亲,再不曾有人这般唤过她了。
沈宁昭脑中空白,有片刻的茫然。顾池宴握在腿窝的手温柔抚慰了她,才叫她渐渐回神,仍是有些不可置信道:“母亲怎么会同你说这些?你做了什么?你如何说服了她?”
“想知道?”顾池宴将人困在暖榻之上,掌心还要向上,沈宁昭羞恼地拦住他。顾池宴也不勉强,只摩挲着那一寸肌肤,也足够叫沈宁昭战栗了。
“陛下准备拿什么来换呢?”顾池宴嘴角带着清浅笑意,眸色却深得吓人。
沈宁昭被困在方寸之间,一时之间无可奈何。闭了闭眼暗暗气闷,再睁眼的时候,已弯出一颗笑,她缓缓往后,靠在了暖榻靠背上。
顾池宴今夜穿了一身鷃蓝色锦缎棉直缀,衬得皮肤更加冷白。沈宁昭抬手用手指轻轻勾了他的衣领,顾池宴嘴角的笑意便缓缓落了,眼睛微眯。沈宁昭仍觉得不够,拱起一段指节在顾池宴的喉结处一下一下轻轻地蹭,眼里是狡黠的天真:“顾爱卿,想要什么呢?”
顾池宴呼吸微促,喉头翻滚,双眸紧紧盯住沈宁昭,在腿窝的手不断的用力,沈宁昭屈膝抵在顾池宴的大腿内侧那里,一下一下的磨,她笑意更深,勾得顾池宴暗自咬了咬牙,却在人失控之前,突然朝外头唤了一声:“乐吟!”
顾池宴一愣,乐吟应声推门而入时,顾池宴已经被沈宁昭掀开,推至一旁。沈宁昭坐在榻上,长袍遮住了脚,倚在暖榻的扶手上,单手支着脸,吩咐道:“给顾大人添杯茶。”
沈宁昭看了一眼顾池宴,又故意道:“朕记得,顾爱卿最是喜饮……龙梨叶。”
龙梨叶,多是夏日饮,最是清热去火。
乐吟一怔,连忙低下头去,拼命忍住嘴边的笑意。
这大冷天,喝什么凉茶?
顾池宴眼尾扫了一眼笑得正得意的沈宁昭,心里的那点气与怨都在她明晃晃的鲜活笑意里散尽了。
心里低叹一声,道了一句:“有劳乐吟姑娘了。”
“顾大人客气了。”乐吟躬身出去了。
顾池宴难得的温驯叫沈宁昭微微挑了眉,却见顾池宴两步走过来,沈宁昭暗叫一句不好,一脸的防备,却见顾池宴又蹲下身去,将沈宁昭藏在衣摆下的脚拿了出来,搁在掌心捂了捂,方才重新给她穿好了鞋袜。
这突如其来的柔情叫沈宁昭有些懵,顾池宴抬眼便撞进她惊异又有些无辜的双眸里。顾池宴头一次见沈宁昭,就觉得她这双眼过于招人了。如今这双招人的眼,水润润,笑吟吟的。瞳孔里印着他的影子,叫他压下的渴望噌的一下升腾起来,比以往更甚。
顾池宴伸手将人拉低,仰着脸吻了过去。耳鬓厮磨间,呼吸越来越热,顾池宴的手自衣摆下方钻进去,抚在沈宁昭的腰间,带来一阵火花。
沈宁昭心肝颤啊颤,心头一片酸软,连身子都不听使唤了。顾池宴的手上似乎带着一团火,落在她的腰间,叫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那婉转的娇吟叫顾池宴和沈宁昭都僵了一瞬,顾池宴下一秒更加用力的将人拥住,在唇齿之间强势的攻城掠地,恨不能将人拆骨入腹。直到脚步声在长廊的尽头响起,顾池宴才将人放开,窝在沈宁昭的颈窝里喘着粗气。
沈宁昭埋在顾池宴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热得薄薄的一层汗,仍是抿着唇,闭着眼,不肯抬头。
顾池宴瞧着人通红的耳朵,轻笑,伸手抚了抚沈宁昭的后背,侧脸吻了吻她的鬓角,低沉的嗓音带着热气灌进耳朵里:“陛下,你可真是会折磨人。”
乐吟端来了茶,顾池宴坐在暖榻一侧的官帽椅上,缓缓地将茶饮了。直到将一杯茶饮尽了,他才看向沈宁昭,道:“夜已深了,我不便多留。”
沈宁昭瞥他一眼,又看向别处。
顾池宴轻笑,把茶盏搁下,起身走过来,想摸摸她的头,又碍于乐吟在场,身后的手握拳,紧了又紧:“微臣改日再来看陛下。陛下早些歇息吧。”
沈宁昭想起身送他,又觉得刻意,轻咳一声:“乐吟,送顾大人。”
“是。”
顾池宴站着没动,他又细细瞧了一遍沈宁昭,才跟着乐吟出去了。
顾池宴从侧门而出,东陌和西岩架着马车等在那里。看见人,立刻迎上去:“公子。”
顾池宴点了点头,抬脚上了马车。
东陌和西岩对视一眼,不敢多问,架起马车往顾府的方向回了。
直到离了宫城,马车转进坊市的街道,顾池宴眼里的笑意还未散尽,不远处突然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咚——咚!咚!咚!一快三慢,已经四更天了,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顾池宴伸手掀开帘子,街市已歇,寥落无人,仔细听去,临街的瓦舍,还能听到夜半醒来的小儿啼哭声和母亲疲惫又温柔的哄睡歌声。
顾池宴手退回来,脸上的表情就沉了下来。
这世上,母亲对孩子的深切之爱,大都是相同的,选择的方式却不尽相同。半夜醒来疲惫温柔的母亲是,他的母亲塞他进黑暗暗道不肯回头的背影是,还有苏太后的尖锐与决绝,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