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小差役却没觉得难过,反摸着后脑勺道,“我在家吃的确实有点多,我家婶子又怀上了,家里就靠着我叔当差挣晌银,我不来,他就得来,索性我也成年了,家里的堂弟妹们都小,我叔不在,会有人上门欺负的,我婶子也不容易,嘴上是凶巴巴的,临送我走时,还给了我一身衣服,连我堂弟都没有呢!”说着掀开差服,让凌湙看他内里的贴身布裳,灰扑扑的,针脚疏大,但好耐却实是新的。
小伙子一脸满足的爱惜着将衣角抹平,露出个憨憨的笑来,“少爷,您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给我烧鸡吃的人,这之前我连鸡脚都嘬不着,嘿嘿,虽然吃完拉了一天肚子,可我记着您的好,所以我可以免费驮您,不要钱。”
那给他说话的汉子拍了他一把,有点恨铁不成钢,“说啥傻话,人家少爷差你这点赏钱么?还不快利落点趴下让少爷上坐,再磨蹭下去机会就跑了。”
果然,旁边一直关注这边的另几个差役都嘿嘿笑着摇手,“咱们怎么可能跟小鳅子挣活做?小鳅子,机会难得,好好伺候贵人。”
凌湙就问,“姓秋?”
小差役摇头,“姓梁,叫梁鳅,泥鳅的鳅。”黑不溜秋好养活,倒挺衬他。
凌湙没让他趴地上,只让他半蹲了身体,他则扶着他胳膊,踩着他大腿骑坐在了他的脖颈上,“我不白让你驮我,回头等到了驿站我还给你买烧鸡,赏钱也给,十两银。”
梁鳅高兴的黑脸透着红,在旁边大汉们的羡慕下将凌湙稳稳的驮站起来,嘴里却还道,“给烧鸡就行,不要银钱,我刚得了有八两,来回一趟足够给婶子交差了,嘿嘿,少爷要实在过意不去,就每顿赏我个荤腥就行。”
凌湙挑了眉有些意外,这小子不纯是个傻冒的,知道给银钱落不到自己手里,这群汉子都算是他叔的眼线,他得了多少钱,回头他叔婶肯定知道,可要换成吃食,那就算是个人所得了。
这小子,行,没纯长的跟样貌似的傻孝,很知道替自己划拉好处,凌湙喜欢这种爱自己胜过爱别人的人,因为只有这种人才不会因为别人而轻易放弃自己。
爱别人可以渗假,爱自己却只有真,因着这份真,他才会更用心的维护利益共同体,不会有紧要关头就背叛或落井下石的可能。
凌湙拍拍他的肩膀,“行,肉食管够,保管你顿顿吃到肚圆,走,去那边看打架去。”
有了季二的加入,全队唯二的两柄朴刀轮圆了砍人,即使对方人多且各个壮实,也架不住武器不趁手的辖制,六人小团体,很快身上都挂了彩,凌湙被梁鳅驮着赶到时,正好看到那个被他鉴定能当卧底和暗探的黑脸汉子挂彩受伤,可即便这样,握在手里的杀威棒也没丢掉,反横梗在其他五人身前,做的个出头鸟的姿态。
大有一死保护队友的壮烈气,聚拢人心的手段可见一斑。
凌湙塞了一把火,“两把刀居然都砍不赢几个拿棒子的,郑高达,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话落,刷刷几双眼睛都瞪了过来,这一波仇恨值,凌湙拉的贼稳。
“看到没,五百两的银票,我买郑高达……的小弟弟。”
不管你有没有收用女人的意思,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休想与凌老太婆搭上线。
凌家女眷还是隔离在男人的较量外才好,我可没有功夫跟她们玩宫心计。
孤立她们,让她们在到达边城之前求助无门。
凌湙微笑,五百两银票高举过顶。
郑高达怒目圆瞪,“好小子,我先来宰了你。”
“加五百两,打断手脚筋。”
季二:……梁子结这么大,可叫我怎么解?
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
第2o章第二十章
季二拼命的拦住暴怒的郑高达,跟个消火队员似的安抚他,“头儿,头儿,消消火消消火,你跟他生什么气?他还是个孩子呢!”
郑高达气吁吁的瞪着他,“我忍他很久了,孩子?哪个孩子像他这么难缠?哪个孩子这么折腾人?这怕不是个孩子,这怕是个成了精的跳骚,专门跳出来刺挠人的,你让开,我今天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呸,我杀不了他,我能打瘫了他,让开!”
季二死死的张开臂膀困住他,边将他往远离凌湙的方向拽,边艰难的扭头劝凌湙,“你别搁这看了,少爷,算我拜托你了少爷,这一路才走个头,你们就这么闹,后面的日子可怎么过?你离不了队,他也动不了你,要真两看相厌,那就互相不搭理不就完了么?做什么非要喊打喊杀的,五爷,你有银子有人还背靠高门,我们惹不起你,真的,咱们安生的结伴着把这一程走完好不?等到了边城,我们交了差,你爱上哪上哪,管保不会有人再来比划你。”
凌湙坐在梁鳅的脖子上,堪堪与郑高达齐平,季二说话的时候,他就一下一下的数着银票,一脸的不在意,“不是我想与他为难,是他一路对我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我知道他是嫉妒我出生好门弟高,就算阴差阳错落进了这里,也没苦哈哈的成了贱民,他呀,就是心理不平衡,总觉得我该跪在他脚底下祈怜才对,呵,他想在我身上体会一把欺凌贵门子的快-感,我难道就该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巴结他,然后低三下四?他怕不是在想屁吃!”
郑高达一下子愣住了,这些天隐隐约约的不对劲,说不出的压抑郁闷,死死隐没在内心里的躁动,似乎都有了解释。
宫门似海,他常匍匐于殿前石阶上,连与路过的高官贵戚们对视的资格都没有,额头常杵地,蒿草拂脸,最常的不甘就是无人赏识没有背景。
接手这支流放队时,他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为突然的高升感到高兴,可当凌湙跳着脚的喊出了自己的身份,又有宁侯府的人来过后,他的心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