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在他旁边。
尽管他没抬头看卡尔,而是双手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但卡尔还是二次呆住了。
“要说什么?”
巴拉克一声正气地问他,看起来像听到任何不轨回答后都会立刻站起来往他脸上贴罚单,而后大步流星地走出这个房间。
“嗯?啊……等一下,这里不,我,我……”
卡尔万万没想到最终这段对话要生在更衣室中,而且还是大白天,一时慌乱得什么都说不出,脑子比浆糊还浆糊:
“对不起,我昨晚不是故意不回来的……”
“我没有等多久,不用你管。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在这个环境里,卡尔什么都说不出口。而且他感觉巴拉克要把他放置在这样敞亮的空间中询问他,就是为了保护巴拉克他自己的——说得矫情一点,清白什么的东西。
他仿佛随时能冒出长长一段像“我们认识吗?我虽独身,在此也住多年,常言道,队长门前是非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所以只能身居茅屋,眼观全球,脚踩污泥,胸怀天下,我说的对吗?”*这样的话来。
卡尔已经在这种氛围中感受到了拒绝。
他不懂如果是正常的队友谈话的话,有什么必要把门窗全打开,仿佛生怕被别人误会是俩南同在更衣室里偷偷doi呢——他难道有本事对巴拉克做出这种事来吗?
他根本不用说出口了。
可当拒绝已沉默着震耳欲聋时,他却意识到自己依然需要说出口——这从来都不是为了对方,而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在很多年后回想起来,他好歹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孬种而懦弱地流眼泪。
为了今晚他不会在绝望中反复地想,他到底有没有理解错。
不到彻底地、明白地被拒绝的那一刻,他是没法从这种痛苦里摆脱的。
他又有点感激起巴拉克把所有门窗都打开了,否则万一让别人闯入忽然听到的话,确实挺致命的。
“我想说的是……之前在那棵树下遇到你……非常开心。”
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是个智力正常的人都能听懂弦外之音:
“只有遇到你,才会那么开心。”
竟然真的说出口了,声音甚至没有带哭腔,没有带恶心的、难听的黏连和颤抖,卡尔自己都惊讶到了。
坦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解脱,他甚至感觉自己一阵脚麻,想虚弱地坐下去,像一个重获新生的疲倦灵魂,终于甩脱了肩上可怕的负担。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巴拉克依然这么坐着问,只是仿佛更紧绷了。
解脱了的卡尔已没什么可隐瞒的:
“清楚得不能再更清楚,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
‘……也许是我误解——’
“不!不,你没有。我的心情就是你想的那样。但如果你再也不想和我说话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像个引颈受戮的人一样,已彻底自暴自弃,甚至显出了一番洒脱来。
“不,不,卡尔。”
巴拉克的反应反而远比他想象中更僵硬和慌乱,他原以为对方对这种事最多露出巨大的厌恶,但依然会是那种从容的姿态,却不想他们的情形简直像掉了个个头,对方简直是靠着手臂强撑住膝盖,才没有捂住脸或滚落到地上去:
“够了,别谈了,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
这本来也是他准备好的台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