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侧长身玉立的少年抬高斗笠,露出半张白皙的脸,语笑盈盈。
玄色劲装勾勒出他匀称修长的身材,一把古朴长剑悬在腰侧,看似寻常,谁也想不到那是上古凶兵无涯剑。
“倒是巧了,我受人所托,要查的正是乌国旧案。”殷无极弹了一下剑,剑身出一声轻啸。
他悠悠道:“此案真相早已埋藏于历史,若有机会看到历史投影,倒是一大突破口。”
“可惜不能作为证据。”谢景行提醒。
“不能便不能。”殷无极嗤笑。
“我们要的是一个没有被掩盖的真相,至于公道,先生总不会觉得,魔修讨公道能走你们仙门的程序吧?”
将夜要的是当年仇人死绝,向世人揭露真相,而非是寻求仙门认同。
魔修,自然要用魔修的手段。
谢景行不想深思他言下之意,道:“乌国身处南方山地,是小国的集合体,地势险要,位置靠近南疆,末代帝王听信谗言,信奉举国升仙的秘法,酿下大祸。”
“无虚,无实,无颇三人,史称‘祸国三道’,传闻中,是他们献给末帝所谓‘举国升仙’的秘法。之后的事情,史书就再无记载,只余传闻了。”
这是一场惊天的骗局。
殷无极笑了,语气极冷,道:“红尘卷被宋澜控制了几成?”
谢景行淡淡地道:“不足三成。”
殷无极面色稍霁:“因为你的天魂还在?”
谢景行却说不上高兴:“我的魂魄还在,神魂印记就在,自然不可能易主。他的目的是消磨掉卷中我的残魂。只要彻底掌握这半卷,封存于儒门的那半卷,自然也会归他所有。”
两人在雪中絮絮的说着话,先是保持一步距离,后来却是袖挨着袖,是个很容易牵手的距离。
殷无极碰了一下他的手背,心中大抵是有鬼的,咬着下唇,又悄悄缩回来,背到身后,揉搓了一下自己还残留温度的手指。
谢景行看着他的表现,只觉有趣,轻笑。
“笑什么?”殷无极不满。
“俗世之中,别崖这般年纪的少年,非要父亲牵着走,可是要让人笑话的。”
谢景行打趣:“你十五岁拜我为师,我教养你一千年,于你来说,也算是半师半父,你若肯唤我一声……”
“……谁要你做我父亲!”殷无极像是被他气得半死,大步向前,越过他身侧,声音中颇带咬牙切齿。
“谢云霁,你休想!”
儒门礼乐严苛,谢衍是他师父时,他就得小心翼翼地藏着爱慕,以免暴露心思,被他斥责乱了纲常。
过去,仙魔、师徒、养父子三座大山横在他们中间,他们身居高位,隐蔽而小心地维系着情人关系,却时时担心着行差踏错,被天下人指摘,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生气了?”谢景行看着他扎入风雪中,头也不回的背影,
他轻声自语:“我只是开个玩笑……”倒也没有真的想做他父亲的意思。
当年谢衍基本上把他当儿子养,到最后,剖肉换骨,为他延命。
殷无极唇瓣啜饮过的,是圣人的心头血,身体里藏着的,是从他肋下剜出的骨。
骨血交融,也莫过于此。
谢景行无奈,为了把不知为何闹起别扭的徒弟哄回来,最后还是快步赶上,牵着他的手,与他并行,好生说了许多动听的话,才堪堪让殷无极面色舒缓,肯理他了。
街上寂静一片,家家闭户,十分萧索。他们收获不大,就沿途寻找各类店面打听情报。
中临洲虽然儒道大兴,但乌国位置偏僻,以道教治国,儒家思想在此不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