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啊,若是您不记得,我会告诉你,这些年寻到的一切线索。当年飞升,您的种种安排虽然仓促,并不像是毫无准备……”
他絮絮地说着些什么,都是些散碎的线头。
“我拜访过药王,他说,我在九幽下饮的压制心魔的药,药引是……”殷无极的嗓音沙哑,良久才道,“圣人的血。”
“为什么?”他问罢,见谢景行沉默,也习惯性地垂下眼。“也对,我们不是血盟,而是宿敌。您从来不会向我解释您的行事。”
殷无极握着他的手,倾身,好似想要去亲他冰冷如雪的眼睛,却又被那温度冻结了,克制地停在一个亲近而不逾越的距离。
“您与二圣曾有过利益交换,对不对?他们为何隐世不出?”
“哪怕本座重整北渊江山,始终压制着仙门宋东明,只要本座不重掀仙魔大战,愿意稳着五洲十三岛的和平,二位圣人就不会出面阻拦。”
“您提前召集过百家,有过多次秘密会面。但是相关内容,我没有从百家宗主口中打听到,只知道您安排了很多事情,就像是您要离去许久一样……”
“只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久。久到,他们不是死了,就是隐世不出。久到,圣人的时代落幕了,五洲十三岛再也不复当年。”
“别崖。”谢景行回答不了。哪怕有些问题他并未遗忘。
“谢云霁,你到底在想什么?”殷无极垂头,再抬眸时,已是满目血色氤氲。
他在心神动摇间,竟是不小心将心魔放出一缕,显出几分癫狂。
所幸他自封魔气,绝大多数力量都压在灵脉之中,所以只是抬手猛然抓住谢景行的小臂,迫他跌入自己怀中罢了。
“世上怎么会有您这样冷心冷情的师尊,让亲手抚养的弟子彻底成为您的东西,教他再也离不开您,却又狠心将他抛在这个空荡荡的世间……”
殷无极眸底一片混乱痛色,在他后颈用力一噬,仿佛要嚼碎他的骨血皮肉,尝出唇边的血味。
他骨血中的魔气躁动,双臂如铁,几乎要把他碾开揉碎,牢牢锁在怀中。
“……别崖。”谢景行按着他的后脑,将他抱紧,由着他泄。
“为什么?圣人待天下人都那样慈悲,独独待我,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残忍。”
“你说,我怎么能不恨你?”
他言语如刀,刺来时,连淡漠如圣人,也听得出他潜藏在内心中的恨意。
“够了,别崖……”谢景行启唇,却又无话可说,手腕被心魔侵体的帝尊掐出青紫,隐隐作痛。
谢景行见他好似要疯癫,摊手,将淤痕展示给他看,轻声道:“青了……”
几欲疯狂的帝尊顿住,眸底情绪阴郁,用唇舌轻碰他手腕的淤青,冷哼一声,怒道:“您现在,怎么一碰就碎?”
谢景行无奈,按着他的脑袋,心里却想:他真是个小混蛋,尽是丢锅给他背。
他过往百般筹谋,如今修为尽散,都是为了谁?
殷别崖这小崽子倒好,这么脆弱地落在他怀中,像个湿漉漉的受伤小兽,舔舐着他的掌心讨怜,教他半句斥责都说不出口。
谢景行摩挲着他颈上的苍白皮肤,那道伤痕虽然在恢复,却于他犹如骨鲠,语气沉冷,道:“这道伤痕……”
“快好了,这不重要。”殷无极不在乎自己的伤,对自己相当狠绝,“那片天魂,你打算何时取回红尘卷……”
“只是看到我的模样,你就束手,区区一片残魂,竟然差点暗算到你,帝尊这么多年都长进到哪里了?”
“师尊,这不是重点,天魂他……”殷无极被按着脑袋教训,语气无端弱了几分,“若是我下手没轻没重,不慎伤到你的魂魄,万一修为拿不回来,神魂之症也治不好,那怎么办……”
“所以,你就任他宰割了?出息,我这样教过你?”
谢景行一顿疾言厉色,竟是把帝尊骂的还不了口。
殷无极的伤口明明已经结痂,却因为剑意而迟迟无法愈合。
若是偏移一寸,就能割到喉管里。即使他修为已是至尊,不会致命,但伤势也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