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一身雅戈尔的衬衫,肩膀上系了个针织外套,这是他衣柜里最朴素、也最便宜的一套衣服了,“因为,我现在就想扇你。”
“……嗯?”盛聿恒坐在候车厅的长椅上,淡淡看他一眼,周围还人来人往的。
下一秒钟,裴逐一张嘴就不怎么顾人死活,“你究竟长了个什么脑子,能把飞机票买成火车票的?”
“怎么了?”盛聿恒扭开了手里的保温杯,浅浅抿了一口,“是二十万的酒太贵了,二百块的火车票不适应了么?”
“……”裴逐更加无语,也懂了、合着坐火车,是为了控制花销。
他几乎是忍了又忍,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在这八百年不知道擦没擦过一次的候车厅长椅上坐下来,“……”
“茶叶蛋吃么?”盛聿恒淡淡询问。
“艹……”裴逐又骂了一声。
但下一秒钟,盛聿恒那迫人的、充满了威吓性的眼神就瞥了来,“所以,只想找艹,是么?”
几乎是轰然一声,裴逐的脸熟透了个彻底,他慌张又无措地左右瞥视一眼,然后咬牙切齿、压低了嗓音,“大庭广众,你特么说”
“不大庭广众也没少说。”盛聿恒淡淡地,又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水,“小旅馆八十一晚,你住么?”
“……”裴逐的嗓子哑然了,或者说是被烧哑的,他既比不了无耻,也比不了这份淡定。
“车来了。”在站内广播响起的一瞬,盛聿恒就站起身来,“走了,下次再艹。”
一直以来精明干练如裴逐,早已经记不清k字开头的列车,到沪城需要多久从他撂下话开始,就再也没踏足过这座生他养他的城市。
但……毕竟是一时气话。他还是放不下家人,所谓的“复仇”,就是带盛聿恒回去,证明自己很“幸福”……有点幼稚,又有点可爱的“报复”。
“我那个儿子,简直是不能要了,什么态度跟我讲话啦”而俞姿时至而今,也没忘记,她一边买这菜,一边跟菜摊水果摊的老板娘抱怨,“我是缺他吃,还是缺他喝啊,真是养了还养出仇来了”
都特么已经听了八百回,水果摊老板娘也有些不耐烦,她笑眯眯的,专挑好话,“你脖颈上这项链挺好看,翡翠的?儿子买的吧?”
俞姿下意识摸了一下脖颈,翡翠的平安扣、坠着紫色的小葫芦,显富贵,又珠圆玉润的。
“你眼光还蛮好”她说话没那么呛了。
“下午看见你儿子了。”水果摊老板娘想了想,又道,“好像跟个高个男的走在一起……”
熟料,听见这话,俞姿脸色陡然生变,活像见了瘟神,“我看你真是瞎了眼!!”
她扭头就走,胳膊上挎着个买菜兜子,但却穿了一身旗袍,衬托身段、婀娜多姿哪怕是下楼买个菜,也得是漂亮的、最引人注目的。
倘若没人应和、没人捧着,便不能“活”。
俞姿平时都矫昂视着,下颌永远微收,脊背永远挺着,穿的旗袍都不带重样的。随时准备着,迎接别人的视线
但今天却怪怪的,不管是相熟的、还是不相熟的,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欲言又止。
“……”俞姿渐渐就觉得不是滋味,甚至连走路姿势都没那么挺了,甚至还身子一歪、不小心崴了一下脚踝。
她刚一回到老楼,迎面忽然就有人打招呼,“我刚刚看见你儿子了,跟个男的走在一起。”
“你眼瞎了吧?!”俞姿瞬间憋不住了,她一副吃人的凶煞样,“在这乱嚼什么舌根呢!这么大年纪了,就不怕天打雷劈!!”
她的心脏完全慌了,“咣当”一声,家门在背后关上,仍呆呆站着、回不过来神,“……”
裴伟鹏半躺在沙上,双脚交叠,搭着茶几,正在大声看球儿,“……你病了啊。”
互看不顺眼多年,哪怕是关心,也只能用“怨怼”一般的语气,才能说出口。
“滚啊”俞姿瞬间将手里的菜兜子,往地上狠狠一掼,疯了一般尖叫,“滚!!”
“……”裴伟鹏狠狠一怔,下一秒钟,他胸口也炸了,“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你说我有病”俞姿憋不住了,她活像是索命了一般,用颤抖双手戳着自己胸口,“对!我就特么是有病,才会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