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沈醉腾地站起来,将手边儿的书册一本接一本地砸到地上:“那些个阴阳怪气的老贼!”
沈惊鸿懵了片刻,看了看被扔在地上的书册,基本都是与水渠机巧相关,猜测沈醉口中的老贼应该是妖都里那些颇具名望的老匠人们,这些匠人专攻机巧,水平高,脾气不小,估莫着沈醉让他们在无妄海边等了三天,匠人们让沈醉也吃了不痛快。
何况眼前这个沈醉缺了涅槃之后那五百年的记忆,很可能看不懂建造图纸。
沈惊鸿酝酿着,想出言安慰,却见沈醉一记眼刀扎过来:“你也觉得我不如他?”
“不如谁?”沈惊鸿反问。
沈醉大步走到床前,逼视着他:“何必明知顾问?当然是那个沈醉。”
沈惊鸿想了想,认认真真道:“你花费几百年时间学的机巧,一遍一遍勘探过妖界地形,你现在没有这段记忆,看不懂图纸有什么稀奇?”
沈醉冷哼一声,叉着腿坐在床沿儿,抬起手掀开沈惊鸿盖在肩头的被子。
凉风吹在锁骨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沈醉的手顺着他锁骨的形状缓慢地描摹,嘴角略略扬起来:“我至少床上比他强吧?”说着,手越放肆地往下伸,声音也低的只剩气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分明享受得不行。”
沈惊鸿捉住这小子那只手扔到一旁:“有本事别给我喂药。”说完,抬手在沈醉肩膀拍了拍,“相信自己,不用药,你也可以的。”
沈醉后仰了头盯着他,下颌绷紧成线,缓了缓才道:“你的身体不过如此,我已经腻烦了,你别以为我不舍得杀你。”
沈惊鸿点了下头,刚睡醒,加上一连被摁着狠狠揉搓了三天,嗓子哑得不行,只得又慢又哑地说道:“巧了,我就这么以为的你不舍得。”
他本是没有逗弄沈醉的意思,只是语气莫名染上几分俏皮。
沈醉雪白的皮肤噌地蔓上绯红,恨恨抛出两个字:“放荡。”
沈惊鸿忍住一个哈欠,含着眼泪望着沈醉:“我动都没动,怎么荡着你了?”
第六十四章这么咸的吗?
沈醉嘴唇一张一合,一个字没说出来,视线落在他肩头以下,蹙了蹙眉,突然起身走到案台前,弯下腰开始一册册拾起地上散落的书籍。
沈惊鸿倚在床头阖眼小憩,没一会儿被冻得两只脚冰凉,暗骂妖都这时令真是瘟死人不偿命。
身上的被子柔软单薄,衣服也被沈醉胡来撕坏,只剩腰带还摆在床尾,上面系着一只荷包。
沈惊鸿伸手摸到那只荷包,抖落出三件小物,一个是当初沈醉从王冠上抠下来的那枚夜明珠,一个是那颗坑坑洼洼的石头,还有被他缩至与其他两样差不多大小的羽氅。
他默念口诀,将羽氅变回本来大小,盖在身上,身子瞬间被暖绒绒的触感裹住。
果然什么都没有这羽氅来的御寒。低头将脸埋在细密的翎羽间轻轻蹭弄,鼻息间尽是晒过的谷子气味,重新坐起来,又抄起枕边的木梳,小心翼翼地梳理羽氅上的细羽。
“谁送你的?”沈醉看了过来。
他瞟了眼沈醉,没好气道:“王八蛋送的。”
沈醉起身,走到榻边:“这分明是鸟妖送你的,哪只鸟妖?”
沈惊鸿抬头看向沈醉,见沈醉愤怒的眼神十分逼真,只觉莫名其妙:“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醉一抬手,从他手中夺走了那件白色羽氅,拎着展开看了看,继续道:“翼族最珍惜自己羽毛,这人是谁,肯舍新羽做这么件羽氅给你?”
沈惊鸿挑了挑眉,原来是新羽,怪不得通体没有一支翎羽是扎人的。
他看着沈醉粗鲁地上下摆弄羽裳,心疼哪支翎羽的羽轴被这人不留神折断,伸出手去讨:“你先还我……”
沈醉后退一步,空闲的手上燃起一捧赤火,火苗被掌心托住缓缓凑近羽氅边缘,沈醉又道:“我问你,谁送的?”
沈惊鸿的手还被锁链梏住,抻到最直也够不到被沈醉夺走的羽氅,眼中只剩下那抹燃烧的赤红,凭着本能拼命去那羽氅,情急之下吼起来:“还我!”
沈醉停下来,抬眼与他对峙须臾,火倏然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