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筱绡按着电梯拉邱莹莹进去,顺便给安迪一个飞吻:“樊大姐不在家吗?”“樊姐最近约会多。”邱莹莹不敢多说,怕说漏嘴,“嘿,我告诉你,小曲,我跑生意有效果了,就是听了你的话。”
“呀,真的?有没有谈成的?说说。”但等邱莹莹真的开腔叙述周末两天的成就,曲筱绡三分钟后就头大了。这一个人的独角戏简直堪比热闹的二人转啊,而且中间都不带换气的。曲筱绡后来只能想自己的,樊胜美这几天与那中年男约会?倒是条好出路。在超市,曲筱绡抢着把账结了,但在漂亮的爱心卡上签了两个名字,她和邱莹莹的。她的字不好,让邱莹莹写。邱莹莹说什么都不肯签上自己的名。“你不写,我就代劳了哈。让人误以为你的字贼难看,哈哈。”
“这个不行,我没出钱。”
“你出人了。你现在的时间值钱,拿去跑生意就能找来提成呢。写。不写我真的代劳了。”邱莹莹知道以曲筱绡不屈不挠的性格,今晚她的名字肯定上卡,逃不掉,便爽快地签了。
樊胜美是今天上班路上偷偷打
开手机,发现王柏川的短信,才给王柏川打电话。王柏川昨天听了安迪的提示后,回了一趟老家,将事情打听清楚。他告诉樊胜美,她哥哥家拿好吃好喝的招呼着苦主,夫妻两个一起赔笑,小孩子放在爷爷奶奶那儿。而她爸爸妈妈家倒是挺安静的,不再有人围攻,晚上亮着灯。王柏川策略性地选择不提安迪的提示,以免樊胜美疑及他们背后串通。
樊胜美正需要这方面的消息,听到爸妈不再被围攻,终于放下心来,对王柏川也摆出和颜悦色:“谢谢你。只是……我哥他们都周全伺候了,为什么苦主还不放手?”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我今晚再过去看看。”
有王柏川的消息,樊胜美一天的心情都不错。但她对众人都借口手机坏了,不能开机,她的手机足足关了一整天,一下班就直奔昨晚与章明松约好的地址,赴宴。
曲筱绡与邱莹莹哭哭啼啼着从住院楼出来。两人没遇见赵医生,今晚赵医生不当班。等坐上曲筱绡的小车,邱莹莹见曲筱绡久久不开车,依然抽抽搭搭地流泪,不禁奇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你不是心狠手辣的吗?”
“我对你们成年人才心狠手辣。呜呜,小孩子太可怜了,他为什么还要对我笑啊?他越说阿姨放心,我越放心不下。哎哟,他不疼吗?”
“我也是,越看他笑,我越想哭。”
“不是想哭,是
真哭。好吧,你在那儿哭得比我还响亮,我还克制点儿呢,怕惹哭孩子。呜呜,你这人。呜呜,小孩子笑起来又好看又心酸,要不是怕他痛,我真想抱抱他哦。”
“你亲他了,弄得人家小男孩挺不好意思。”
“你光抱着人家小孩子妈干吗?肉麻死了,好意思说我。我明天下班再来。这下知道了,叫我妈家保姆给我熬点儿肉骨头粥送来。你明天还来吗?再跟我做伴?”
“熬粥我来,我现在会做菜。”
“行。哎,我刚才被你肉麻得眼睛没地儿躲,看到很好玩的东西,旁边桌上放着孩子的毛衣,我数了数,整整四件,五颜六色的。这要穿起来,层层叠叠像彩虹一样,真好玩。他妈妈一定很疼他,让他穿那么暖。”
“你这肉糜,他们肯定租的是四面透风的房子,不穿多点儿,能行吗?我小时候家里门窗不严实,漏风,到了冬天也是穿得跟皮球一样。你从没挨过冻吧,大小姐?”
曲筱绡一想,她好像真就没挨过冻,家里一到冬天肯定有取暖的东西。反正她用多少电,她爸妈都不会怪她。曲筱绡还在想着不可思议的挨冻呢,邱莹莹好歹不肉糜,轻声道:“等出院回家没暖气了,小孩穿层层叠叠的毛裤,会不会弄痛腿上的伤?”
“小邱,你太英明了,你原来也有英明的时候。我明天给孩子买羽绒衣裤,再买个羽绒睡袋,让他再也冻不
着。”
邱莹莹看着眼前这一堆肉糜,忍无可忍地道:“租屋肯定只有一张床,你买个睡袋给小孩,他们母子怎么用?你怎么这么笨?真想不到。”
曲筱绡给邱莹莹翻个白眼,一径自言自语:“再给他买个小推车、小拐杖,回头出院时接送,要不要买只狗狗做伴?要不把曲小五拐了,给孩子做伴……”
“注意,他妈妈收入只够糊口,买不起狗粮、猫粮。你没见孩子有点儿瘦吗?”
曲筱绡好不容易把“还有这种事”咽进肚子里,省得问出来又被邱莹莹骂肉糜。两人吵吵闹闹来到明轩,曲筱绡此时才觉得饿了,可她忍不住先跟她爸妈说受伤的小孩有多可怜、她有多震撼。邱莹莹则是两只眼睛满饭店地转,饭店豪华得让她窒息,厨师的现场操作也让她眼花缭乱,而且菜也很美味。她不好意思白吃白喝,有点拘束。可曲父、曲母夹给她的菜,已经吃得她撑死,原来牛肉还可以嫩得入口即化。她百忙之中抽空去厕所的时候,很巧,看到了樊胜美。看那一桌都是中年有身份的人,邱莹莹不敢过去招呼,悄悄走过。
邱莹莹以为自己与曲筱绡和解了,樊姐与曲筱绡的关系也应该和缓。但曲筱绡一听说樊胜美也在明轩吃饭,激动得立刻换了一个人:“我怎么总在吃饭地方遇到她?世界真小。”她当然要找过去看。曲父、曲母了解女儿,一看
见她那样儿,就感觉她要做坏事,一直不错眼地盯着女儿的身影,怕她在这种饭店惹到不好招惹的人。好在曲筱绡只是观摩了那边桌一下,就笑嘻嘻地回来了:“我就知道,她以为自己是个女宾,其实她是一桌男人的主菜。”
邱莹莹没坏心眼,听了还挺开心地道:“樊姐挺能说话的,她到哪儿,哪儿就热闹。”
曲家三口都不点破,但曲筱绡笑嘻嘻地捏了把邱莹莹的脸。邱莹莹怒目而视,轻道:“干吗?淫荡。”
曲筱绡正要说话,曲父道:“你们那邻居要走了。”
曲筱绡一看,可不?远远看过去,樊胜美拎起包,披上大衣,眼睛看着手机,匆匆而出。她笑道:“樊大姐每次一看见我就逃。她最头痛的人就是我。”
“你何必呢?对小孩那么好,对猫猫狗狗那么好,为什么对樊姐这么不好?人家最近心情很不好,你就让着她点。”
曲筱绡的眉毛跳了几跳,含笑不语。邱莹莹总能泄露信息给她。于是,她再教邱莹莹一条生意经:你一边好好记录每一个你跑出来的客户的成交量,一边跟老板讨要给大客户的折扣权限,双管齐下,拉住大客户的心。曲父、曲母惊讶地看着女儿这个新手教育更新的那个新手,想不到女儿无师自通,回家路上不禁感慨将门虎女,颇有遗传。邱莹莹却是第二次接触实战技能,她的第一次接触也是曲筱绡教
的,而且成效良好,因此,她对曲筱绡的话更是信上三分。即便是曲筱绡被她这只羊牯惹毛了,急躁得直跳,她都不急,耐心领会曲筱绡的意思。于是,曲筱绡不好意思不耐烦了,想骂的时候,换作怒目而视。
但两人都没料到,回到欢乐颂小区22楼,2202室的大门依然紧闭。关雎尔说她正在路上,很快就到。而提前走了的樊胜美则是不见踪影。没带钥匙的邱莹莹只好跟去曲筱绡家,但她心里急了:“樊姐为什么还没回?她比我们早走多了。”
“赶下一场夜生活?人家生活丰富多彩着呢,急什么。”曲筱绡当然一点儿不急。
樊胜美吃饭吃到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忍不住提前半小时打开手机,希望王柏川能传给她消息。而其中一条她哥的短信让她如五雷轰顶:“爸妈带雷雷上九点半的火车去海市避避风头,你去火车站接一下,他们身上没钱。”
爸妈不知道她住哪儿,爸妈没手机无法随时联络她,她都不知道爸妈现在在哪里,爸妈的火车下午就到海市,没钱不知去哪儿吃什么……而眼下正是天寒地冻,二老一小在寒冷中如何吃得消?她连忙跟章明松打个招呼,跳起来就走,打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她希望身上没钱的爸妈走不远,就在火车站转悠。跳上车,她就落泪了。悔恨,她无法抑制地悔恨。万一爸妈在这寒夜中有
个三长两短,她该如何自处?
即使再厌恶哥哥,樊胜美此时也不得不给哥哥打电话,询问爸妈有没有去电报平安。但出乎意料的是,哥哥的手机关机;再拨打嫂子的电话,依然关机。樊胜美心中更慌了,被苦主抢逼围的哥哥此时不应关机啊,为什么?爸妈携雷雷投奔海市,哥哥手机关机,嫂子手机关机,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隐藏着更大的祸害。
慌乱之中,樊胜美调出王柏川的号码,但接通王柏川的手机之后几秒钟,就被挂断。樊胜美在昏暗的出租车后座陷入茫然。为什么?今夜都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
跳下出租车,樊胜美的钱包也变得与脑袋一样空空荡荡,而在她空空荡荡的脑袋里,起码有一件事她有印象,那就是她的几张银行卡上都没几个钱了,她本来勉强维持着生活,等待一月份发工资,现在父母一起来,银行卡唯有透支。面对着黑夜中似乎无边无涯的火车站广场,樊胜美满心慌恐。而不断有面目不清的人从她身边游荡过去,有戴帽子的,有戴口罩的,有竖起领子的,有大围巾遮蔽的,每一个人似乎都不怀好意,每一个人都让樊胜美心生恐惧。而她,即将穿插于这些人之间,细细翻查火车站南广场、北广场的角角落落。
忽然,手机响了。樊胜美慌恐地环视一下周围,赶紧找到一处灯光稍微明亮点儿的靠墙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