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装素裹退去,春色一线天。
天亮了。
宁缺手握染血青剑,一人站在北凉城上,看着战场几万狼卫尸骸。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一个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妻儿寻到丈夫尸体,她们身板瘦弱,用板车拉着一家之主离开,不给他们的凉王添麻烦。
老人没了儿子,注定孤寡一生,端着一碗为剩不多的生米饭做贡品。
只为儿子入黄泉,做个饱死鬼。
谁人丈夫,谁人儿子,谁人。。。父亲?
宁缺走去,角落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狼卫。
狼卫尚存一丝气息,他看到宁缺走来,露出了释然笑容。
宁缺蹲下,亲自为老狼卫整理仪容,一言不。
老狼卫嘿嘿笑着,看着宁缺沙哑道,“凉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咱们跟着你,值得,你不比老北凉王差。”
宁缺眼眶湿润,这些都是他的叔叔辈,曾经看着他长大。
在他们正值壮年时,满怀筹志日,便跟随自己父亲沙场。
他们都骁勇擅长,无惧生死。
但人快到暮年,谁能会是这般下场?
“凉王,不要哭,我也累了,就到这儿吧,我去见我妻儿了。”
老狼卫释然闭上眼睛,宁缺只是埋头整理他的衣襟。
“对不起,”宁缺将脸埋进老狼卫怀中,声音颤抖。
鱼吐白,晨曦从一夜厚重云层落下,普光照亮整个北凉。
宁缺眼睛通红,跪在了这些无辜枉死的几万狼卫尸骸前。
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他不是代表北凉王磕头,而是代表宁家男儿对叔叔伯伯辈儿的愧疚。
没有人去阻止。
裘悲烈长叹道,“这就是成为王侯的代价,每个人都要经这一关。”
李牧丰坐在轮椅长叹道,“自古成王败寇,尸骸堆砌高耸入云城池,王高坐王位,可却无人在意那些为他死去的将士。”
“若成王,便要行无情道,那王还是王吗?”
裘悲烈扶须,“王注定无情,有情便成不了王。”
李沐风大口灌酒,余下对着城池下运送回来的遗体洒去。
“走吧,都走吧,下一辈子别投胎在这个世界了。”
这一刻,李沐风似乎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认识。
宁缺快步走来,迅换上了王侯血衣,左腰挂青剑,右手握银霜枪。
“把他给我带出来,”宁缺冷道。
打的不成人形的太子被推了过来。
如今太子彻底疯癫,见到宁缺就跟见到阎王爷似的。
他眼神躲闪,不断倒退。
宁缺冷笑道,“所有人都说,我宁缺该忍一忍,但我忍的够多了。”
“你太子是高贵,但我北凉子民也不是你口中的贱民。”
“看到那冻死的小男孩儿了吗?”宁缺指着空旷地,身体已经紫的八岁男孩儿尸体。
太子惊恐,眼神躲闪不及,却是被人摆正,直视。
宁缺道,“曾经,他的梦想就是做一名武王帝国将士,保护帝国一方平安。”
“但!现在他却被堂堂太子,因为个人恩怨,间接害死。”
“宁缺,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会厚葬他的,”太子武庸顿时就哭了。
他真的要崩溃了。
昨夜那个宁缺太可怕了,他亲眼看到沈凝霜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如何被宁缺杀死的。
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这个轻易掌握他人生命的太子,自己性命也会被他人紧握手心之中。
“将孩子尸体绑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