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那些东西在母亲眼里不值一提,她的苦苦挣扎在母亲看来是那么可笑,不合时宜,不知好歹。
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一块冰,“你是我妈,你给了我生命,你可以决定我的生死,你可以在我呱呱落地那一刻选择不要我,甚至掐死我,我都比现在感谢你。你不要说得像多为我着想,你擅自篡改我的人生,美其名曰是为我好,其实是你自私,你不舍的是池加好,她活着令你拥有无限荣耀,而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你恨死神带走的是她而不是我,你恨我间接抢走了她的生机,如果当年关少航跳下海第一时间救起的是她,或许活下来的是她而不是我。”
这个回击彻底打中黄修颖的痛处,她脸色发白,放弃打亲情牌,只想固守住最后一道防线,“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事到如今,你没有退路可走,还记不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
“没忘,”池加优的心宛如扎进一根银针猛痛起来,但她若无其事,语调已经恢复平静,带着显而易见的颓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和关少航结婚是妹妹最后一个心愿,你要我帮她实现,我当年答应过你,只要关少航没有识穿我,我不会主动离开他,你放心,我现在……还是这句话。”
黄修颖仔细端详她,确定她的诚意后才稍微松懈下来。
一墙之隔,男人将紧紧攥着大门钥匙的手放进口袋,深吸了口气,掉头回到车里。
这一夜注定格外漫长。
关少航仰头靠着,在半明半暗的光线掩饰下,他的面容一片沉寂,唯有一双眼眸看得出他心中的波动。
手机下午开会调成了振动,一时没改过来,此刻在口袋里嗡嗡作响。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按下接听键。
吴茵合充满阴霾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回家了没有?她怎么说?”
关少航淡淡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最好不是,我跟你爸丢不起这人!”缓了一缓语气,她说,“小好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打小多喜欢你,我都看在眼里,我也不相信她会做出不自爱的事来,可是人言可畏!她向来很有分寸,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糊涂?整天在外面跑,认识的人三教九流,就怕近墨者黑。你也有不对,成天忙工作疏忽了她,她才会一门心思转岗去当记者,这下可好,两个都是大忙人,谁来迁就谁?婚姻是需要经营的,儿子!”
吴茵合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关少航依然语气淡漠,“知道了,妈,我找时间跟小池谈谈,先这样吧,我累了。”
“哎你……”吴茵合无奈,“算了算了,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挂了线,他疲惫地合上眼,缩在逼仄的空间里,耳边回响着刚刚听到的话。
手机没多久再次震动起来,这次屏幕上跳跃着张群的名字,他不得不接起来。
背景声很吵,音乐震天响,张群几乎是用喊的。
关少航听完蹙眉,“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张群不肯罢休,“来嘛,你要是怕吵可以开个包厢,老同学开业,总要来捧捧场,而且你猜我碰见了谁?”
“谁?”关少航可有可无地一问。
“谈粤啦,你说巧不巧,他一个人跑来喝酒。对了,叫上加好一块儿来吧,人多热闹点,都是认识的,我自己跟她说。”张群看来玩疯了,二话不说就掐了线。
关少航拿着手机侯了不到三分钟,她又打进来,得意地说:“加好答应来哦,你赶紧过来,别磨蹭!”
关少航一怔,继而冷冷一笑。
他没等池加优下来,径自开车去了酒吧,老板是高中同学,过来打了个招呼就忙去了,张群和谈粤在吧台边猜拳。
两人看来都喝了不少酒,双颊绯红,眼神迷茫,一见关少航张群兴奋异常,蹦起来大大咧咧搂住他脖子怎么说都不肯放,显然已经喝高了。
而谈粤的反应则跟她相反,本来还有说有笑,目光与他一对上,脸就垮下来,一言不发地扭过头去不再理人。
关少航也无所谓,硬拉开张群,把她按坐在高脚椅上,冲调酒师要了一杯vodka。
刚抿一口,张群笑嘻嘻地凑到他眼皮子底下,“你老婆呢?怎么还不来?不怕我把你抢了啊?”
关少航冷眼看她,不打算回答酒鬼的问题。
池加优推开酒吧沉重木门的那一霎,入目的是张群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偷吻关少航的场面。
她一时间尴尬万分,上前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原地杵了片刻,还是张群先发现了她,大声叫起来,“加好这边,过来过来--”
池加优深吸了口气,笑着走过去,瞥件谈粤那一瞬间,脚步变得沉重。
张群叫她出来并没有提到谈粤,如果知道他在,她就是再急于摆脱母亲也不会来。
如今她只能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神态自若地在关少航一侧坐下,“有什么好事吗?你们今晚这么高的兴致?”
张群大笑,“公司接了笔大生意,客户来头太大,并且指明要少航亲自设计,完成这单他身价又要水涨船高了,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对我来说,好事是我刚刚偷袭成功,可惜你来晚一步,没瞧见。”
池加优瞧出她醉意朦胧,也不跟她较真,“你尽兴就好。”
跟吧台要了一杯arti,被身边的人制止,不容分说换成冰橙汁。
池加优不解,扭头望着关少航。
关少航脸上不见喜忧,淡漠得不该置身此地,只听他解释,“我今晚大概要喝醉,总要有人把我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