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宴倾一愣,继而拧起眉头,似乎觉得她完全不该问这么简单的问题:“我答应过你,要讲我小时候的故事,遇着的人间趣事给你听。”施宴倾说着挺直身躯,犹如一棵旷野轻松:“施某当言出必行,许诺自当兑现。”
成羡羽这才记起来:她喝绝子汤痛得死去活来,施宴倾在旁安慰她,说要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遇着的人间趣事给她听。
“我还有十三件趣事未讲。”
成羡羽一听这话,赶紧拍马落荒而逃。
三人边走边游,一路走走停停,四月中旬才到的杭州。
山色藏幽,湖光翠秀,春日闻莺观鱼,夏里采莲听潮,秋至赏芦寻桂,当真是人间天堂。
这一待又是半年多。
时日瑞雪初霁,成羡羽和施宴倾在亭上远眺:古石板的长桥拱面无遮,在阳光下冰雪消融,露出斑驳的桥栏。而涵洞却还依旧白雪皑皑,晶莹朗彻似铺琼砌玉。
整座桥似断非断,配着周遭还未来得及消融的积雪,不觉残山剩水,反倒钱塘万里不着尘。
“这里风冷而你身体虚寒,终不应久留。”施宴倾侧身对她说,自己也紧一紧身上的狐裘。冬天刚下起雪的时候,施宴倾就开了箱子,拿出自己带来的防寒衣物分别给成羡羽和姚美儿一件。他本来给成羡羽的是件红狐毛面的狐裘,谁料她竟不要,非捡了另一件白羽鹤氅,施宴倾就只好把红狐裘拿来自己穿了。
此刻,成羡羽听了他的话,点点头说:“那我们回去吧。”
“化冰路滑,要当心。”施宴倾不忘嘱咐。
“嗯,施公子你也一样。”她说着就出亭拾级而下,鹿皮小靴采着雪地里自己来时的脚印上。
施宴倾亦踏雪随后。
行到二人拴马的地方,见候着几个乾军信差打扮的人。
成羡羽便不急着上马,而是走到他们旁边。
刚一走进,那几人就齐齐单膝跪下:“参见成将军。”为首那人又恭敬递上一个檀木镶嵌宝石的盒子:“元帅命属下们将此送予将军。”
他们口中的元帅自然是张若昀了。
成羡羽接过盒子,口中却问:“元帅还有没有其它的话?”
那几位信差想了想,中有一人便大声道:“元帅命令我们,这个盒子务必要送到将军手上!”
成羡羽左边嘴角勾起一丝涩笑,柔声道:“大雪天的千里迢迢,真是多谢诸位了。”言毕便欲弯身致谢,几位信差自然不敢接,不免又要客套一翻,直到将信差们请到驿站安歇,又吩咐了再三要好酒好肉款待。
一切都安排妥当,施宴倾站在她身旁就问了:“你不打开看看?”
她抬头对上他一眼,含笑道:“正要打开。”
说着就开盒。
这盒子是梭盖的,成羡羽将最上头那块板子从下至上推开,盒子里的东西就展露在她眼前。
最上头是张裁成长方的素笺,笺上张若昀漆墨手书的一行字,铁画银钩,极为悦目。她自上读下,乃是:贺三妹碧玉年,岁岁常笑。
“今日是你十六岁生日?”施宴倾在一旁看着,脱口而出。碧玉年不正是十六岁么?
成羡羽点点头算是默认,她掀开那张素笺,瞧见里面是一柄簪子,一对耳环。簪子和耳环的款式各不相同:簪子是嵌了红色珠子的蝴蝶簪,耳环乃鎏金吊式,花托点翠,花叶翡翠,花瓣碧玺、花蕊珍珠。远远看去,一左一右就犹如两朵盛开的牡丹花。
相比之下,那对耳环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更为讲究和出彩。
成羡羽把玩了耳环半天,忽发觉压在这两件首饰下的红色纸张好像不仅仅是底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