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庚懒得看地上的人一眼,径自吩咐了身边的人,随后递给颜少微一个眼色。
一行人离开张家时,他硬是把她拽上了自己的马车。
颜少微推脱不过,再加上人家刚才的确是又替她出了一口恶气,便在嘱咐另一边的车夫好生照看秦川之后,乖顺地跟着穆长庚上了他的车。
“王爷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马车的空间不算太大,同乘两人更是稍显拥挤。
颜少微觉得有几分尴尬,于是主动开口挑起话题。
原本还在闭眼假寐的穆长庚听到她的询问,极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我看卯时已过,你还没去衙门,正巧出门办事要路过将军府一趟,就进去瞧了瞧。这才听说府里一大早的出了事,怕你吃亏。这不果然险些吃了亏么?”
他才不会说,自己是一觉醒来觉得昨日玩笑不妥,怕真的吓着这小姑娘,担心她从此不敢再去他门下,适才匆匆赶去想缓解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颜少微轻笑一声,歪着脑袋看他,半晌想出一句:“王爷还真够仗义的,今日的确是该多谢。不过我还是得告个假,秦大哥遭逢此事心中一定不痛快,我怕他一时想不开。”
“说了你是我的人,以后少提谢字。”
穆长庚顿了顿,似乎纠结了一瞬才把后面的话说完。
“你是该关心秦川,但你们两人总归不是孩童时候了,哪怕是兄妹,相处时也得注意些分寸。”
颜少微眼珠儿转了转,心中忽然想到什么,试探着问他:
“你是指两人独处谈心,还是指同乘一辆马车?”
见穆长庚不置可否,她似乎真的猜中了他心中所想,颜少微一时神情复杂。
“可这些不都是王爷跟我正做的事吗?看来我也得好生考量,与王爷相处时是否也太过……”
“将军府到了。”
穆长庚忽然打断她的话,在马车停下的一瞬间伸手掀开帘子去看窗外,压根儿就没有要接她这话的意思。
颜少微捉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见车夫已经把矮凳放下请她下车了,便只追问他告假的事情如何。
得到一个摆手的许可之后,她才转身跳下车,想着赶紧去看看秦川怎么样了,也没注意到身后的目光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才被收回。
却说秦川从张家回来之后,免不了又是一时的魂不守舍。
他和张霁华最初是媒妁之言,但因战事吃紧,他忙于军营,成亲的事儿便一再搁置。
两人就这么细水长流相处整整两年,虽未成婚,但秦川早就已经将她当作了自己会厮守终身的人,哪里能想到有一天,张霁华会在将军府遭难后,做第一个落井下石的人。
刚才在穆长庚面前把话说得再漂亮,终究也抵不过内心深处的委屈和愤恨。
颜少微进了他的书房时,瞧见的就是这位平日里高大的兄长席地而坐,把自己缩成一团、紧靠在桌边无声落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