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棠同样松了口气,这事儿发生得太意外了,她完全没反应过来,趁着隋耀川在边上凹造型,她赶紧转头去看教室墙外的小显示屏,上面显示了这间教室本周的课表,下堂课是“实验心理学”。
他在上心理学的课?还是在自己的母校?读的什么?在职硕士吗?
心中一大串问号浮起,被边上恍然大悟的隋耀川打断了:“哦!想起来我要说什么了!他是季茗心!”
隋耀川指着教室里边,冲秦郁棠瞪大了眼睛,连珠炮似的道:“我刚听见他名字还以为是重名,越想越觉得哪儿不对,终于想起来他跟我之前在网上看到的照片长得一模一样,我艹,真是本人!”
秦郁棠垂下眼皮,左右余光扫了扫,抿嘴道:“嗯。”
快走吧,她实在不想在这儿丢人了。
“太巧了,你今儿不就为了他的事来的!诶,听他刚才那语气,你们俩挺熟?认识多久了?”
隋耀川跟着秦郁棠往电梯走,秦郁棠恨自己今天没戴口罩也没穿高领,不然她还可以把脸埋进衣领里去。
“十几年吧。”她随口敷衍。
“这么早就认识了?”
“嗯,小时候是邻居,一块儿长大的。”
“嚯,青梅竹马啊这是。”
秦郁棠心情复杂地扯了下嘴角,按住电梯按钮,示意隋耀川先进,她在电梯的反光里看见自己今天这幅倒霉的衰样,顿时半点儿讲话的欲望都没了——刚才季茗心见到她就是这幅尊容,朴素寡淡,毫无气质可言。
为了显示自己的主场优势,隋耀川坚持要带秦郁棠去特定食堂的特定窗口吃饭。
但他一周才来上几节课,对校园布局其实不太熟悉,除了常走的那几条路,其他地方一概不熟,去食堂的路上足足走错了三个路口,俩人多费了1个小时的时间才找到正确位置。
幸好秦郁棠抓紧时间,在兜圈的过程中就套出了有关徐文的幕后信息。
隋耀川交待的那些陈年旧事里,无效信息含量很高,但是有一件挺值得关注,那就是徐文当年脱离传统体育行业,进入电竞这一行的时候,为了顺利引流,他给自己立了个当时最火的俱乐部粉丝人设,将自己包装成某位大热选手的铁杆粉丝。
众所周知,互联网上,你发出的声音越极端,就容易得到关注和追随。
但好景不长,这位大热选手和其所属的俱乐部在后续的比赛中爆冷,随后一败再败,再无起势。
竞技体育从来都是靠成绩说话,没有成绩,自然也就没有粉丝,粉丝都跑了,徐文又何必还吊死在原来那棵树上呢?现在可没人听他发号施令了呀。
于是他又火速跳向了曾经的对立面,从前他将那些人吹捧得有多高,如今便贬低得有多深,深到恨不得将人踩进泥里碾两脚。
那些还没跑光的粉丝里,多数是些“情深意重的傻孩子”,年纪不大,追星时投入的感情却很深,有那么几个较真的,来和百万大v背后的徐文对线,被他挂出来,从里到外地抨击一通。
其中有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因此轻生,还好,命悬一线时被父母救了下来。
父母报了警,徐文还为这事儿进局子喝过茶,只是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批评教育一番便被放了出来。
他出来第一件事,先找朋友喝酒吹牛逼,看——自己影响力比什么日报啊周刊啊强多了吧?
当时隋耀川就在饭桌上,还趁机录下了这几句话,一半是觉得好玩,另一半是想着哪天利益冲突了,能以此为威胁。
可惜俩人渐行渐远,这么好的把柄,他没用上。
现在这把刀即将落到秦郁棠手上了——秦郁棠想找他要过来录音文件,自然得百般哄他开心,进了食堂先是夸他选的档口香,接着又表示自己和他真是口味相投,以后有机会也要一起吃饭。
她说这话时,并没注意到季茗心就排在隔壁窗口的队列里。
正是饭点,食堂里闹哄哄的,季茗心瞟了眼隔壁的招牌,是铁板蛋包饭。
“呵。”他翻了个白眼。
站他前面的同班同学回过身来,好奇道:“怎么了?”
“没什么。”
这货真能演,她以前被铁板烫过,明明最讨厌铁板任何食物。
秦郁棠终究还是注意到了隔壁,飞快挪回视线,接着盯着隋耀川这张圆润的丑脸,心虚地保持微笑。
蛋包饭的队伍行进速度比隔壁慢,等秦郁棠和隋耀川俩人端着盘子从窗口转身时,季茗心早已经坐下了。
他身边是两三位和自己一块儿上课的同学,秦郁棠“漫不经心”地掠过一眼,发现没有异性,便放下心领着隋耀川绕开,左避右让找了个角落里的空位。
这顿饭至少表面上吃得挺开心,快吃完时,秦郁棠还主动去边上的饮料档口买了两杯奶茶。
其实想要哄隋耀川这样的男人高兴非常简单,你只要让他看起来比你聪明,比你厉害就行了,秦郁棠吃着饭,一直不停地给他递话头,但凡隋耀川露出一点暗示——他在某方面有所成就,秦郁棠就会顺着他的指引往下追问。
作为听众,她还得皱眉细听,并且频频点头,给出恰合时宜的笑声。
她面上竭力扮演一个被吸引的年轻小女生,脑海中却突然浮现起两句话,第一句话是小时候石头告诉她的,说“男人不管多大都喜欢二十岁的女的”,第二句话是她从老师那里听来的:“一个好律师,同时也必须是一个好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