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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页(第1页)

又喝了几口茶,便也拿了衣衫去小溪边浴身。暮色中远远看见石寒枝雪白的身体站在溪水里,这具身体他看了许多年,以前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最近看了总是似乎记忆的一角被牵动,然而又有什么力量阻止着他去深究。

脱衣衫时一个小瓶从袖子里抖了出来,捡起来一看却是石寒枝给他的那瓶媚药。他心念一动:为何那日石寒枝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想了想便又把小瓶放进了衣服里。

两人在水中洗着身体,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青蛙的叫声。凉风习习,带来阵阵野花香气,在这样静谧的夜,再喧嚣的情绪也会渐渐安定下来。

月亮从云彩后钻出了半边脸,对着潺潺的溪水梳妆打扮着。石孤鸿伸手捧起一些水,那月儿便落到了手中,随着水波轻轻荡漾着。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记得这句诗还是你教我的。”石寒枝突然幽幽道。

石孤鸿任手心的水漏光,“是么?我还以为我教的人是冷洲呢?”

石寒枝苦苦一笑,“也许罢,或许是你教他时被我听见了。隔了那么久,谁又能记得清楚?”

石孤鸿伸手将溪水泼在自己身上,看着水中的鹅卵石喃喃道:“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还说要为他在水中造一座房子,用荷叶来做屋顶,用荪草作墙壁,用紫贝来铺砌中庭,用兰木做屋椽,用白芷来装饰卧房,用薜荔编织成帏帐——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哦,是在山那边的梅花林里说的罢,其实当时我也在场呢——不过你不记得了。那时你多少岁,十五还是十六?”

石孤鸿心里一酸,两人能够这样心平气和的回忆石冷洲实属少有,虽然心中还有芥蒂,可是想到石寒枝已经毁了那本心法,恐怕性命不能长久,另外他毕竟是唯一可以同他分享往事的人,心中对他的恨意无形中淡去很多。

洗浴后石孤鸿上岸穿上衣衫,突然朝石寒枝道:“若非是我亲手埋下冷洲,我真要以为叶轻风就是他,两人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石寒枝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既然冷洲已经不在了,那你就好好把握他罢。”

说完后发觉周围声息全无,一回头,发现石孤鸿已经远远去了。

次日两人打扮成富家公子去金陵拥芳阁吃花酒,打听到那晚晴是一年前老鸨在汴京教坊的姐妹推荐过来的,据说原本是官家小姐,因为父亲犯事才被卖做官妓。老鸨隐约记得她好像是姓徐的,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一个妓女无意间提到楚思远曾陪同唐经来找过几次晚晴,又说楚思远虽然多年来浪迹青楼,不过每次都喝得烂醉,总是不省人事到天亮。两人听了觉得很是奇怪,这样说起来楚思远并没有江湖上传言的那样好色如命,真正好色的人到了青楼又怎会总是喝得昏睡过去?

石寒枝假称是晚晴的仰慕者,提出要去晚晴的居处晚晴楼看看,老鸨见他出手大方,便欣然同意了,指了个方向,石孤鸿与石寒枝便走了过去。

两人穿过一个小花园,如烟的柳树在空中摇曳枝条,夜雨把枝条上鲜嫩的花萼吹得满地都是。树木掩映中一栋青色小楼,门口的柱子上一左一右写着: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想来这里便是那晚晴楼了。

推门进去,里面已经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灰尘,看来自从晚晴死后便再无人打扫过。都道人情淡薄如纸,看来是半点不假,恐怕这里很快就要换新主人了罢。

小楼里几个房间里摆设都很朴素,完全看不出是个名妓的香闺。找寻了一通,没有看见任何的线索,最后石孤鸿在墙上挂的一幅画前停了下来,画中是浩瀚大海中的一座火山岛。

“寒枝,那晚晴姑娘怎么会对这样的画感兴趣?这火山岛光秃秃的,有什么看头?”

石寒枝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她是名妓,自然要有些独特的品味。”

石孤鸿点点头,又默念了一下画上的题词: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想来想去画上的景物与这题词怎么也没有关联。这时突然留意到画上的落款,原来此画是约二十年前做作,可是看这画上的墨迹却似乎是一两年的新墨。

正纳闷着,那边石寒枝已经明白了他的疑问,“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幅画只是临摹,并非真迹。”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多方面打听着,却没有得到任何进一步的消息。一转眼又一个多月,距离中秋节的试剑大会不过一月了。

相逢意气为君饮

这日石寒枝与石孤鸿去金陵碧芦轩喝茶,却意外看见了“武林三公子”——叶轻风、唐经与楚思远。

两人刚想要避开,叶轻风目光一闪,立即起身迎了上来。因为两人现在用的是原貌,所以楚唐二人并不认识他们,只是坐在桌子边远远望着。

叶轻风满面惊喜之色,向两人抱拳道:“在下叶轻风,两位救命之恩,在下一直铭记在心,想不到今日有缘再见。敢问两位恩公尊姓大名?”

石孤鸿回了礼,“贱名石孤鸿,这是石某的师弟石寒枝。”他见叶轻风眉心红点犹在,人似乎也清瘦了不少,便知道他身上“烟波醉”的毒还没有解。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叶轻风便邀请他们过去同桌,石孤鸿怕被唐楚二人识破身份,心下有些犹豫,一直一言不发的石寒枝却一口答应了,三人便一起走了过去。

喝茶间石孤鸿试探着问了问,果然叶轻风已经知道自己中的毒是唐门失传已久的“烟波醉”。唐经遗憾地说虽然他大概知道解药的配方,但是解药必须用剧毒的“鹤顶红”做药引,分量丝毫也不能差,否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说不定会立即致命。至于那分量究竟该是多少,却已经失传。

楚思远闻言又破口将下毒之人骂了一通,倒是叶轻风面上一派云淡风清。石寒枝看了暗暗也有些佩服,他自己也是命不长久,每次想起来总是有些不甘心,从不曾象叶轻风如此豁达过。

这时唐经突然问道:“两位当日可是先帮叶兄吸出了毒液,然后喂他吃了什么药丸?敢问那药丸的成分是什么?”

石寒枝道:“毒液是师兄替叶兄吸出,而那药丸则是一个世外高人赠给在下的,只告诉在下可以急救用。那日情急之下便让叶兄服用了,没想到误打误撞解了一部分毒性。”

叶轻风听闻是石孤鸿吸出了他眉心的毒液,急忙向他称谢了。说话间见石孤鸿神情有些不自然,突然联想到当时可能的情形,面上也是一红,慌忙喝茶掩过。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石孤鸿其实想的是那夜几乎要与他生米做成熟饭一事,若是知道自己的清白曾经悬于一线,不知他此时是否还能泰然在座。

这时唐经朝石寒枝道,“那药丸的功效倒有些象是我们唐门的护心丹。”

石寒枝淡淡道:“是么?或许是罢,说不定赠药给我的那位高人正是你们唐门的人。”说到这里放下茶杯岔开话题:“在下兄弟二人虽然不太过问江湖事,却也知晓有个中秋试剑大会,不知三位准备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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