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诃直直的看著不停躲闪的韩予,开口道:“我明天就走。”
“什麽?!”韩予猛的抬起头,看向卫诃,“你都知道些什麽?”
“你怕我知道些什麽?”
韩予脸倏地苍白起来,原来卫诃早就知道了,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看来你已经见过你爸爸了,……你长得很像他。”
“他不是我父亲,你才是。”卫诃面无表情的反驳。
听到这句声明,韩予一阵苦涩:“……不要这样,也许他是有苦衷才顾不上你,以後你要跟他生活,还是不要有矛盾的好……”
卫诃直接打断他的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放弃了我的监护权?”
少年的目光一场锐利,直直的刺进韩予眼中,他移开自己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卫诃闭上眼,脱力般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韩予张了张嘴,很想告诉小孩,他不是不要他,只是没有别的选择,可是声音被哽住一般,一点也发不出。说了又能怎麽样?还不只是挑拨了小孩跟他生父的关系?血毕竟浓於水,也许现在小孩会恨他,但是将来跟生父在一起久了,终将会把他忘了吧。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韩予的心犹如被两只手反方向撕扯一样的闷痛起来,顿时开始怨恨起来争夺他位置的卫剑禹起来。明明那个男人站在人群的最顶端,呼风唤雨,想要得到的招手就可以得到,而他只有小孩一个人,还非要过来跟他抢?
如果没有了卫诃,他就什麽都没了啊!
低下头,遮住开始泛红的眼圈,韩予一只手狠狠掐著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说出唯心的话:“跟著卫先生,你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他可以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你,爸爸……我太没用,连养活你都困难……”
“我不用你养活!”卫诃睁开眼,说道:“我可以自己赚钱。”
“我……”
韩予还想说些什麽,卫诃径直走到他跟前,单膝跪下,抱住他的腰:“什麽都不要说了,我明天就走,今天,一起睡可以吗?”
韩予终於忍不住,眼泪倏地流了下来,滴到卫诃的脖颈。这样毫无尽头的离别让他绝望,他紧紧抱住小孩的脖子,无声的哭泣著,低低道出自己的请求:“小诃,……一定要记得回来,爸爸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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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予以为自己今晚一定无法入睡,即将的分别让他珍惜和卫诃在一起的每一分锺,少年的身体已经成长的比他还厚实,他根本无法像过去一般把他搂在怀中,只能窝在少年的怀里,紧紧抱著他的腰。
想跟卫诃说很多的话,将来要分开那麽久,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再见面,或者,根本就没有再见的那一天。他想把所有想跟卫诃说的话,关於过去的,关於未来的,全部说出来,过了今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一辈子那麽长,所有的话语怎麽可能被压缩在一晚倾诉完?想来想去,竟然觉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卧室里很安静,雨下了两天终於停歇了,乌云散尽,皎洁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照进来,洒在房间里,铺成一地温柔的银白。
韩予侧著头,耳朵靠在卫诃的胸口处,那里有小孩沈稳有力的心跳声,不紧不慢,淡定依旧,似乎丝毫没有被离别的情绪感染。
韩予不确定卫诃是不是责怪他的背叛,少年并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情绪来,对於离开这个家这件事情也不置可否,似乎并没有什麽不满。他不知道是该对少年没有责怪他而欣慰,还是对少年并不留恋这个家而悲哀。
满脑子都是纷乱无章的琐碎,对於分离的恐惧,对於今後一个人的恐慌,让他忍不住更加紧密的抱住少年的身体。可能是耳边的心跳声给了他安全感,也可能是身体太疲惫,或者只是为了逃避现实而已,本来以为今夜注定无眠的韩予,竟然在温暖的怀抱中睡去。
卫诃垂眸看著自己怀中的男人,小时候感觉异常高大的人,现在缩在自己的怀里,双肩竟是这麽瘦弱。
他知道男人现在一定很累。
眼睛下面有浓重的阴影,大概很久没有休息过了,身体蜷缩著,很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虽然心疼男人的疲惫,可是,他不打算让男人就这麽浪费掉他们最後的时间。
轻轻的把韩予的手臂从自己的腰间拉开,卫诃无声的翻下床去,从自己卧室的急救箱中拿出一卷绷带,再次回到韩予床前,低头看著进入深度睡眠的男人。
他现在太弱,没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能力,如果他的存在会给男人带来威胁,他会选择离开,直到足够强大,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那一天回来。
也许是3年,也许是5年,也许是19年,不管多久,他都会回来。
可是,韩予会等他吗?现在会悲伤於他的离开,几年後会不会就此将他淡忘?会不会和别的女人结婚?会不会出现更可爱的少年,夺走他全部的注意?
他赌不起。
所以,在这种可能性发生之前,必须在男人身体深深刻上自己的烙印,必须把自己牢牢的印在他的记忆中,谁也别想抹去。
卫诃面无表情的拉开绷带,把韩予的手脚牢牢的绑在床头,双眼也蒙住,然後俯视著一点没有被他的动作弄醒,此刻手脚大开,毫无反抗能力的人,轻轻俯下身压到他的身上,含住了他的唇。
即使我不在这里,你也是我的。
我要你记住,所有的爱和痛,只有我才可以给你。
韩予睡的昏昏沈沈,梦境纷乱而跳跃,忽而是卫剑禹高傲冷漠的脸,忽而变成了保镖的拳头,然後就是小孩渐行渐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