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倾洒此间。
祁鹤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一刻,梦到终点。
他梦见自己十七八岁意气风发的少年时,风灌进袖口,他倚在栏杆边,天光灿烂盛大。
那不过是寻常的一瞥,饮水机旁少女突兀地背过身。
她的肩很窄,柔柔弱弱的,梳着规规矩矩的高马尾,但总有不听话的碎发溜出来。
也很可爱。
兴许是因为她自认天衣无缝实则巨显眼的躲闪,祁鹤多留意了她几秒,所以当她偷摸侧过头,刚好和他的目光撞个正着。
女孩立马跑了。
他略微遗憾,自己很像吃人的怪兽吗。
那是高中时期祁鹤和温岁屈指可数的交际,后来毕业,祁鹤就没记起过她。
遇见的人太多,温岁就这样被遗忘在他的人海,直到联姻结婚。
他稍微有了点印象。
梦见婚后每次欢愉,他抱着她睡觉,女孩汗津津地窝在他怀里,像躲避风雨的小刺猬,终于找到依靠。
她的呼吸清浅,身上有淡淡的香味,依偎得他很紧,他会感到安心。
之后失去的日日夜夜再没这种感觉,再难入睡。
祁鹤承认自己从前的坏和恶劣,他承认起初自己喜欢欺负她。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爱迟来。
是国风盛典她力压全场,即便被文璐璐抢掉裙子也能翻身漂亮,穿过掌声鼎沸同他遥远对望吗。
那些相处的或甜如蜜糖或如淬毒刀片的回忆悉数远去,祁鹤来到十字路口。
向前走是解脱,向后走是救赎。
他在命运的天平摇摆不定,选择无果。
直到手传来温度。
他麻木地漂浮在海面,那一刻有了知觉。
温岁的拇指弯过他的食指,虚虚地环绕,即将抽出的一瞬——
他的食指一动,反握住她。
暧昧热烈地缠绕。
时空静止,温岁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她的瞳孔在慢慢放大。
“祁…温……我靠!”张存澜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他在狂笑,他一下子跳起来,眼睛凑到指头边,终于确定。
他有了回应。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慈城放晴。
温岁回到家,女儿边咬手指吃吃地望着她笑。
她抱起女儿,甜甜地哼唱起歌谣。
第一缕阳光流进,祁鹤慢慢地睁开眼。
所有人都喜极而泣,除了张存澜,没人知道温岁来过。
祁鹤开始没能说话,他只是一直盯着张存澜。
张存澜知道他想问什么。
那天晚上,前来慰问的亲友散去,他说了第一句话:“她是不是来过。”
张存澜低头没有看祁鹤,老老实实地削苹果。
温岁告诉过他,跟谁都不能提起说她来过,祁鹤也不行,因为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