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川说不会。
“你看我老丈人多心疼我!”扁担厚脸皮把手往老乡肩上一搭,被他笑笑打开,自己换了双胶靴,着急往外走:“你们坐,招呼不周,我过会儿就来。”
孟平川给他发根烟,“老乡是忙着卸货去?”
“不哦,今天的货都卸完了,我到对面仓库去看看。”老乡说这话时很头疼,“一到下雨天仓库就漏水,不知道里面装的些什么,联系租户好几回了,也不勤来瞧瞧。”
孟平川抿唇,“可能是些不大要紧的东西。”
“应该是,自从新区码头开发后,我们老城区这片儿就没什么生意了,仓库空了一大堆,那要是放二十年前,找关系都抢不到一家空余的。”
老乡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叮叮当当的,孟平川跟他出去,路上问他几句118号仓库的事。老乡也不吝啬,什么牛鬼蛇神的传说都往外说,孟平川附和着笑笑,同他一起往对岸走。
沿途古巷、深冲斑驳陆离,苍远狭窄,几处仓库立在灰墙青瓦、頽废剥脱的窨子屋群中,踞足在铁锈斑斑,石坊水缸已经破了洞,没人管,也没人好心收拾,原是古色古香的一处苑景,如今倒成了挡道儿的麻烦事。
老乡只是普通渔民,替人看着仓库而已。
据他说,这一片儿码头在民国时期归属盐商方家,后来动荡之中他们举家逃至欧洲避难,来不及处置这一片家业,就给当时在法租界混得风生水起的一个世家子弟贱价给买了去,送给了一个求而不得的渔家女——姜亭。
传了这么些年了,这家主人早就换了,姜亭渡口倒是留了下来。
至于现在谁是背后的大老板,老乡就不知道了,好像是外地人。
老乡一间一间仓库查看,有些货物上已经提前铺好了塑料棚,省了不少麻烦,孟平川不知在何处寻了把扫帚,帮着老乡把渗水往卷帘门外扫。
“小孟,你别过去了,118号仓库地势最低,等下门一开水没出来,估计能淹到你小腿肚子。”
“不碍事。”孟平川把裤腿挽起来,往前面老远处,独独单出来的仓库一指:“那是118号仓库?”
“可不就是么……”
孟平川见他语气不善,问:“这家到雨季都不派人来看看?”
“打电话三催四请都不来的。”
老乡讪笑,“租了快三年,不晓得里面放的什么东西,没得到允许我们也不敢贸贸然进去,但是你看看呐,一到雨季,这天就跟破了个大窟窿似的,雨下个没完没了,墙根都要被泡烂了。”
孟平川没说话,跟着老乡往青石小路的尽头走。
钥匙套在老乡手上,孟平川不经意撇过,等他半蹲使劲往上抬卷帘门的时候,孟平川才搭把手,半天拉不上去,老乡哎哟两声:“估计是锁生锈了。”
“我来。”
“你成吗?挺费劲的。”
孟平川微微颔首,“给我吧。”
老乡把钥匙递给他,一大串儿钥匙挂在一个铜环上,孟平川捏紧老乡给他的那把,弓起腿猛一使劲就把卷帘门抬了起来。
老乡叫好:“还是年轻好哇……”
孟平川没说话,一手的红色锈水,他故作还钥匙的姿态,老乡忙说:“你站到一边擦擦手,我把水扫出去。”
“行。”
趁背对老乡的功夫,孟平川随身掏出一小块面团,出门时他问巷子口老伯要来的,不到半天功夫,面团硬邦邦的轻易印出钥匙纹路。
孟平川不放心,把烟盒上一层薄薄的锡箔纸拿出来,裹在面团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