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尔反尔”老支书问。
“对就是这个词儿”赵良梅嘿嘿笑了下“她说那时候下乡下得急,好些东西都忘记带了,洗澡的洗头的,擦脸的哎呀反正城里人用的东西可多可讲究了,你说,她那么漂亮,我都不忍心看她被咱北大荒的风吹丑了”
“你呀你,”慢悠悠喝口大麦茶,老支书倒是被她说动了,“啥时候跟知青关系这么好了”
赵良梅以前跟老知青有过矛盾,后来就看所有知青不顺眼,这点老支书是知道的,甚至于赵良泽那小子也不怎么待见这些小知青们。
“她不一样。”赵良梅说,小眼神带着点崇拜“反正我就挺喜欢她的,也不知道为啥,再说了,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这小妮子,金句频出,老支书脑子转不过来,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行了,那就让她去吧,多大个事儿。”田爱花性子是个温软的,比老支书还要心疼小辈们。
“前几天就听说咱屯子里有个新来的知青跳河,我都还没来得及去看望看望她,你说这大冷天的身子骨咋受得住,要是她父母晓得了,得多心疼这些个年轻娃娃冲动点也正常,我听桂花说,那孩子清醒过来就认识到错误了,有这样的觉悟,品性就坏不到哪儿去。”
老支书点点头,若有所思。
叶知青落水后没让人家休息就开始干活,这点确实没考虑周全。
老支书想了想,觉得自家老婆子和良梅说的都没错,况且这小妮儿好不容易求自己办个事儿,问题不算大,倒也没什么。
最后在赵良梅期待的小眼神里,老支书终于还是点了头“就当给她补半天假,工分照给。”
赵良梅兴奋地手舞足蹈,头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也能办成件像样的事儿。
“哎呀太好了我这就去跟她讲”
“哎”田爱花拉住赵良梅,“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才是,那叶知青是个好的还是坏的,才来一天两天咱也不晓得,可千万别被人诳了”
“我知道的婶儿,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我更不是傻子”赵良梅忽然往田爱花兜里塞了块水果糖,这还是他哥从公社回来给她留的呢,现在借花献佛了。
“给丫丫的先走了啊婶儿”
说完人就跑没了影。
“嘿这丫头”
支书笑呵呵地望着赵良梅离开的背影,嘬了口茶水“这丫头闹是闹腾了点,但看人的眼光是不错的。你看秀红,燕燕,凤兰哪个不是村里最懂事肯干的闺女,都爱跟良梅待一块儿。俗话说物以类聚,我看啊,这叶知青多半差不了”
田爱花边摩挲兜里暖呼呼的硬糖,边叹“良梅这孩子脾气是大,但品性不坏,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叶知青毕竟是城里头来的丫头,城里人心眼儿都多,咱也不能全放心。”
“是啊。”老支书赞同地点头“我特意让良泽盯她好几天了,倒是没现什么毛病。现在良梅同那闺女好上了,往后我得叫良泽再盯紧些。”
“还是你想的周到。”
叶枝跟赵良泽一块儿去县城采购手套的事儿就这么莫名其妙定了下来,直到被赵良梅送到宿舍,她仍觉得自己活在梦里。
真就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只是她这里喜事一桩桩,其他知青们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要不是她有个当大队长的哥哥,她敢那么狂吗”
今儿个下工后的回寝路上,路过一小树林,林亚菲亲耳听见几个婶子聚在一起说她的闲话。
大家都在议论昨儿个林亚菲举报赵良梅耍流氓那件乌龙事件,大家都在笑话林亚菲小题大做居然跑去找杨桂花做主,还笑话她说大队长赵良泽跟臭流氓是一伙儿的。
大家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谈,林亚菲觉得受到了侮辱,一个没忍住,哭着跑回了知青点。
“是就因为她有个当大队长的哥哥她就这么狂不仅骂人,还侮辱人这件事一定要上报给老支书,给杨主任听得惩罚她”高大梅义愤填膺的模样仿佛此时受到委屈的不是林亚菲,而是自己。
“不止有哥哥撑腰,我听说她还是纠风队的小队长呢。”袁香小声提醒一句。
罗爱媛不那么赞同几人的话,看问题比他们多一个层面“毕竟都是土著,说不定会偏向他们自己人,咱去了也不一定给我们做主,到时候反而嫌咱们事儿多。”
林亚菲还没作,高大梅先一步指责她“爱媛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老支书和杨主任多么好的人啊肯定会给亚菲做主的”
高大梅指责的语气让罗爱媛有些不爽,眉头压了压“但这件事本就是乌龙呀,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过去就过去了,别再给自己找不痛快,小题大做。”
林亚菲忽然抬头瞪一眼罗爱媛,高大梅见状把语调升地更高“给亚菲主持公道,怎么就叫找不痛快了怎么就叫小题大做了了你还是跟咱们一伙儿的革命同志吗”
“行了”林亚菲对罗爱媛说话的语气再没了亲昵,她拉住高大梅的手,捏地紧紧的,连改前几日对她的嫌弃与冷淡“大梅,她不愿意就算了,我们自己去”
高大梅充满斗志似的站起身,狠狠瞥了罗爱媛一眼,跟在林亚菲身后找杨主任去了。
罗爱媛咬着唇,踟蹰着,半晌没动静,最后还是选择留在宿舍里,没跟上去。
她嘟囔着自言自语,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其他人说“特殊时期,咱本来就应该少惹点事儿”
可惜俩人早已走没了影。
“怎么了这是”叶枝一头雾水地走进来,完全不懂林亚菲又在什么疯。
周霞赶忙把她拉住,好一顿解释“他们在骂赵良梅,你以后少跟那个流那个女同志走近,要不然亚菲肯定会生气的,咱都是舍友,没必要为了她闹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