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魏溫榆仿佛依舊是那溫潤如玉的公子,只有他窺見溫潤皮囊之下無法揣測的深淵。
「清流今日也來此處敬香?」他看了一眼沈清流隨從手中拿著的香燭紙錢。
沈清流微微點頭。
「夏季,西山寺廟後院的琉璃池有不少荷花,想必都開了。」魏溫榆突然說道,「老友許久不見,不如一聚?」
沈清流來此處,也是因魏溫榆,故並未反駁,「王爺說的是。」
兩行人相行至後院,沈清流是有求於魏溫榆,自然放下姿態。
寺廟內。
七王妃柳嬌娥看著掉落的龜甲,朝身旁德高望重的方丈問去,「大師,本王妃所求可隨心所得?」
方丈撿起龜甲,看著側面上的脈絡,細細演算,眉頭微皺。
柳嬌娥以為這卦象不好,心中難過,她懷孕以來多食酸味,都說酸兒辣女,她又尋了好幾個大夫把脈,按說該有六成是男胎。
倘若不是男胎,那她後面的日子可就難過了,凌太妃如今因她懷孕,才不將那麼多妾室抬進七王府,若她生下女兒……
她入七王府已有四年,這卻是她懷上的第一個孩子,她真心想要這個是男胎,能坐穩她的王妃之位。
「卦象複雜,王妃雖得償所願,但似乎難以留下這願。」方丈略顯委婉地道。
「一切皆是緣,緣來緣去,王妃怕是要仔細周邊兇險。」
柳嬌娥聽聞能得償所願,來不及面露喜色,便聽到方丈接下來的話語,臉色蒼白了許多。
意思是她這胎是男孩,但留不下來,會中途遭意外流產?!
誰會對她不利?
魏溫榆虎毒不食子,自她懷孕以來也派人多加照顧,柳嬌娥細細想來,只有府中的那些妾室,還有那個納入府中的側妃!
第37章有哪個皇帝纏著臣子的?
「王爺,本官想要借您府中的青玄玉牌一用。」沈清流低垂下來眉眼,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態。
若不是為了自家狼崽子,他不會利用原主和魏溫榆的感情做橋樑……
「無事不登三寶殿,怪不得帝師大人突然出宮來燒香拜佛呢,原是為了本王身上的東西。」魏溫榆冷笑一聲。
「你為那個小皇帝做得可真多,清流,你以為他上位之後,就會善待你嗎?」
臣怕君弱,君怕臣強,倘若魏越西真的重掌政權,第一個要殺掉的說不定是沈清流。
位高權重,君者最忌!
「此事便不勞王爺操心了,本官向來付得起後果。」
沈清流抿了抿紅唇,那雙鳳眸中夾雜著點點淡泊之情,「臣為君死,猶如榮焉——」
「呵——」魏溫榆直直地盯著他的臉,突然又神色放鬆下來,緩慢說道:「沈清流,你真是變了。」
當初對方以利為圖,步步為營,從來都是利益至上,唯一破例的便是因為他,可如今這破例又落在了魏越西身上,這讓魏溫榆心口堵得慌。
他看著原來屬於自己的偏愛給了其他人,沈清流眸中不再有他的身影,懷疑自己當初是否做錯了決定……
「世事無常,只因環境不同,人都會變的,王爺。」沈清流看著不遠處茂密的荷葉群,那雙鳳眸滑過一抹暗芒。
他轉過身來,看向魏溫榆,「七王爺,看在我們如此多年的同窗之情上,本官希望您能借青玄玉牌為一用。」
魏越西要收歸江南,而江南豪強士族都是秦晚墨的人,強龍難壓地頭蛇,自是不易。
青玄玉牌是藏音閣的閣主令牌,藏音閣消息靈通,若是得到此令牌,魏越西能獲得最全的消息,從中找出這些江南豪強士族弱點和軟肋。
甚至是鎮國將軍府的腌臢,都能一一窺見。
而魏溫榆便是藏音閣閣主……
魏溫榆抿了抿薄唇,看向那朵開得最盛的荷花,垂思起來。
「秦晚墨倒台,不僅對陛下有利,對您也有利,不論如何,他始終是外臣,將來誰登上皇權之位,秦家始終是一大威脅,七王爺就當借陛下的手斬斷秦晚墨的臂膀,有何不可?」
沈清流給男人分清利害關係。
魏溫榆不吃這一套,「他就算能剷除秦晚墨在江南的勢力,但也會將那股勢力歸到自己的名下,威脅不會消失,只不過轉移到了魏越西的身上,清流,你真的認為本王是傻的嗎?」
沈清流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
「皇勢力壯大好過秦晚墨威脅朝堂,魏越西好歹是先皇血脈,而秦晚墨再壯大下去勢必會變成亂臣賊子。」
他抬眸看向魏溫榆,「你們本是一家人,也不必說兩家話,親緣雖淡泊,但血緣卻是無法改變的。」
他也看不懂魏溫榆此人,說他無心皇位,他又私底下爭權斗勢,說他野心勃勃,卻在皇駕崩之時選擇漠視秦晚墨扶持魏越西。
五王爺好歹還掙扎了一下,他卻無動於衷,原著中甚至五王要拉他聯手對付魏越西,對方也無視了對方。
他看不清魏溫榆到底想要什麼,他對原主的情愛也始終是高高在上,占據主動權,任由他在情海浮浮沉沉。
……
西山寺廟一行,沈清流雖如願拿到了青玄玉牌,卻也和魏溫榆定下了一個賭注。
他垂下眼眸,捏緊手中的溫玉,不知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