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明早预备了有这么一出,神色不变,云淡风轻地回答:“刚才遇上了只妖啊。”他答得轻松自然,还淡淡地瞥了奉已白一眼,神色之间颇为流畅自然,神情自若,十分理所当然。奉已白从他脖颈处探起了头,两手拿着垂在楚长明肩膀两侧的外袍衣带,一个结打到一半就不再动了,他抬眼看着楚长明镇定自若的神色,鼻子仍靠在对方脖子处,只需要稍微一动,便可把鼻尖凑上去,接触到对方的皮肤,鼻息在对方脖颈处漫洒着。
奉已白看着楚长明,仿佛在自己问自己一般耳语似的说:”那你怎么不推开我?“他这话说得很轻,但两人凑近了,这话便一字不落地落进了楚长明的耳里。他一愣,手刚要伸出去把人推开,却顿在半空,猛然想到:这才是真的着了奉已白的道。楚长明不动声色地把手垂下,皱起眉头垂下眼帘看奉已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学着奉已白平常的冷言冷语的口吻:”我见尊驾你心地善良,手上殷勤,便不想拂去这份好意,让你沾一次光。“
这番话讽刺意味不可不谓学了个精髓,奉已白洒脱一笑,把头伸回来,站直了,继续就着刚才停止的姿势把那半个结打好,而后,本要替楚长明拢一拢颊边长,手指刚伸过去,这次楚长明不客气地直接打了奉已白手背一下,冷着脸就着刚才的话语继续说:”这次,我就不让你沾光了,等会让你继续怀疑,那可真是罪过。“
说完,看也不看奉已白一眼,与他错身而过,没有回头直接大步移开。
楚长明走路的动作僵了一瞬,走路时腿间被拉扯旧伤的疼痛没能让他皱眉,也没能让他动作僵硬,倒是被这样侮辱又旖旎的东西破了功,楚长明咬牙切齿了一番,等走出了一大段距离,才放缓了步子,心想这下奉已白总不会再怀疑什么了。
楚长明松了口气,等奉已白跟上来,带他去船上,早点把衣服换了、洗个澡才好。
奉已白慢悠悠地踱步跟在楚长明的身后,看着前面那道裹着他的外袍的身影,不远不近地缀着一段距离,他始终不让楚长明远离自己的视线范围,走踏在草地里,他没有出声说话,没有百无聊赖用剑去打路边一丈来高的草和灌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楚长明的背影,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了。
他从楚长明的背影、走路的动作看不出什么,他这个人掩饰得很好,也不是那么会轻言伤痛的人。不不不,如果是伤痛,那倒也还好。只是……楚长明平素一不喜欢别的什么无关的人靠得他近,而不喜欢对旁的什么人多作解释,……
楚长明那两句或许他自己觉得是很好的解释的话,事实也正是如此,但是,这个人是楚长明,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如果真的没什么,楚长明就不会解释,他甚至懒得说一个字。
奉已白终于思考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楚长明身上一定生了一件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奉已白默不作声地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走到楚长明的旁边,此刻对方对他不假辞色,没有瞧过来一眼。奉已白也装作不想招惹他自讨没趣的无聊又无趣的样子,别过脸去,看什么都不看楚长明。就好像是自己取笑捉弄过了头一样,对方感到不快,自己也不乐意。
再次走到港口,奉已白走到前面领着他往船只那里走。
”奉已白!“楚长明喊住他,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他后知后觉地放小了声音,奉已白转过头来看他,就听他说:”我需要一套新衣服,还要一些热水,一块毛巾。衣服随便你买,只要能穿得下就行。“顿了顿,他声音更冷了一些,说:”我不可能一直穿着湿衣服吧。“说着,看着奉已白,等他回答。
奉已白没有拒绝的理由,心想这家伙果然是被凤兰娇养惯了的,就知道吩咐别人,但他心中有了一个很坏的主意,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同时,他没头没脑地想:你看,他又在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