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宛孜盯着脚下的蚂蚁,思考着自己因为劳累过度猝死的可能性。
也是在这时,她放在脚边的锄头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拿了起来。
不知道是对方走路没有声音,还是因为刚才的时宛孜太过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反正时宛孜被吓了一跳。
一抬头,时宛孜眼睛里的惊慌便褪了下去,“江同志?”
来的人居然是江昀野。
这让时宛孜大为意外。
江昀野只看了蹲在田间那个可怜巴巴的女知青一眼,然后就开始闷头干活。
他翻地的动作不知道比时宛孜熟练多少倍,动作又快又准,几乎在时宛孜愣怔的片刻间,就已经翻了小一片田地。
“你,在干什么?”时宛孜从地上站起来,诧异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的江昀野问。
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人之前对自己还爱搭不理的。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江昀野头也没回,“你中午给我馒头,我帮你干活,我不白吃你的馒头。”
时宛孜:“……”
她给江昀野馒头是为了让他帮自己干活儿吗?时宛孜看着眼前还在挥洒汗水的人,一阵无语。
“我本来也吃不了,再说了,你昨晚还救了我,这要是算起来的话,那我不也是又欠了你?”时宛孜问。
江昀野手中的动作不停,“那不一样。”
昨晚若是山头还有别人,救时宛孜的事也轮不到自己。何况,他也只是顺手。
如果就这么平白拿了时宛孜的东西,不还点什么回去的话,他恐怕今晚一整晚都不安生。
时宛孜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眼前这人给自己解释一下有什么不一样。
她干脆走到江昀野前面一点的位置,“那我日后都给你馒头,你都帮我干活好不好?”她轻轻地问。
江昀野的动作终于顿了一下,也许是因为时宛孜这话听起来试探和娇气的意味太明显,他没有感受到那种居高临下地施舍,也没有这二十年来他都习惯的奚落和恶意,但江昀野也没有因此答应。他紧紧抿着唇,没吭声,但却隐隐流露出来了拒绝的意思。
这年头,想要吃饱饭并不容易。
馒头,她就算是吃不下,也应该自己留着。
更何况,跟自己牵扯上可不算是什么好事。
时宛孜感觉出来了江昀野的抵触,她白生生的小脸一垮,忽然伸手放在了江昀野跟前。
雪白柔嫩的小手下,经过一下午的劳作,掌心里的血泡比上午还多了不少。在糙老爷们儿的手上,看起来也就那样,但是落在了娇滴滴的时宛孜的手上,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有些触目惊心了。
时宛孜睫毛扑簌簌地颤抖着,本来看着就惹人怜的少女,此刻看着更是无比脆弱,让人怜惜。
江昀野的目光一凝,
“你的手需要上草药。”他声音有些干哑,但到底没有说出来同意时宛孜的提议的话。
“上了药明日也好不了。”时宛孜说,她站在江昀野跟前,再一次问他:“就按我说的好不好?半个馒头不够,我还有粮票,也给你好不好?”
昨日在宿舍的时候,时宛孜已经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资产”。有个做外交官的亲爹是真不错,虽然这人常年不在自己身边,但原主的粮油票还有工业券布票什么的,都很充裕,甚至可以说很富足。只不过对于原主而言,她吃得并不多,往日里一般都是拿给了魏雅雯。因为原主的堂嫂在她下乡之前,特意叮嘱过原主,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妹妹,多听魏雅雯的话。
而原主也的确是很“听话”,像是昨日,魏雅雯之所以那么积极的想要去供销社,可不就是因为她又从时宛孜这儿拿到了不少票据吗?在村里没什么解馋的零嘴,但是镇子上供销社却有不少。她家里没给她太多粮票什么的,可是架不住时宛孜是跟着自己一同下乡,她想吃什么,用的几乎都是时宛孜的票证。
现在时宛孜来了,她可不是只会听魏家姐妹的话的提线木偶。从前时宛孜给出去的那些票据,她知道多半是要不回来了,但是从今往后,魏雅雯休想再从自己手里拿走一张不属于她的粮票!
因为城乡二元分割制度,导致农村根本没有粮票,每月供应的粮票油票这些,只有城里人才有。一般人若是听见时宛孜的话,怕不是立马就已经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