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男孩在黑暗中僵直地硬声问。
“断电了啊,这栋楼的供电线路老化,所以在屋子里不可以使用电炉、电暖或者是热水器,而且每天的电力供应只到晚十一点,第二天十点以后才开始有新的供应,这是这栋楼里所有住户都知道的事情,如果有任何不满的话房东很欢迎你去找新的房子。”
“开灯啊!”椿人仿佛没有听到男人的话一般紧绷着声音说,冰冷强硬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易查觉的恐慌。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还是说——”史部稍稍停顿了一下,不耐的声音中忽然多了一丝执拗,“你是怕黑呀!”
“”“不说话的话我可就要睡啦!”
男孩在黑暗中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过了很久,一只脚突然像在确定男人在什么位置一样踢了史部两脚,随后是一阵衣服的悉簌声,孩子靠着墙面慢慢在男人头顶的一小块空地上坐下。
“”史部睁着眼睛望着从头顶正对着的窗子外面投进来的不远处高楼里的灯光,鼻子里发出均匀而悠长的鼻息。
男孩再一次用脚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着碰了碰男人的肩膀,然后想抵抗什么似的慢慢把身体蜷缩了起来。
(真是的,都怪这个小鬼搅了他的好胃口,平时他都是要吃三碗面才会饱的,结果今天他才吃了两碗,所以从这方面来说他实在也是一个十分纤细的男人呢!)
慢慢打了呵欠,史部光一郎翻了个身但却没有打翻和他近在咫尺的面碗。
(明天必须要去买粮食了,所有储备的碗面全都吃光了呢,不管怎么说,只吃两碗面还是会觉得饿啊)
卷二
(“如果我可以完全的憎恨这个世界,我一定要亲手把这个世界一点点敲碎!”)
黑暗中,史部光一郎又听见了那个少年冰冷而满怀恨意的声音,就像是在听一个极为无聊的笑话,史部从心底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为什么你要压制住我?无论你承不承认我和你都是一体的!还记得你后背上的疤吗?不要告诉我它不会痛!”)
那片伤就算会痛又怎样?史部嘲弄似的笑着对身体里的那个声音无声的说。
(“我最讨厌你了!你以为你是在开心的活着吗?你的一举一动都不过是在模仿那个把你从火海里救出来的男人,你一直对自己说你长得越来越像那个男人,其实你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发现你长得越来越像那个想烧死你的亲生父亲!”)
闭嘴吧!
男人不带一点怒意的无声地回答着身体里那个少年的挑衅,只有在手指不经意地扫过脸颊时才发现那里有一丝不知何时绽化开的奇异而冰冷的笑。
一只脚突然伸直重重地踢了一下男人的肩膀,一阵模糊的呓语声从史部头上传了过来,像是被突然解冻了一样,男人有手拼命揉搓着脸上僵硬的笑容。
(真想知道冷笑出现在他的这张脸上看起来会不会像那些美人一样显得冷艳妖冶。)
无聊地打了一个呵欠,史部陷入朦胧的睡梦之中,在梦境里他十分肯定地对自己说不管怎么看他都绝对是个绝世的美男子
高挂在天空的太阳把有些刺目的阳光从没有窗帘送进窗子,史部光一郎咕哝着翻了个身抱住头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
“你难道不需要去工作吗?”一条冰凉的湿布‘啪’的一下子打到史部脸上,男人怒气冲冲地睁开眼睛,迎上一双乌黑的充满轻蔑的眼睛。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打扰别人睡觉是要遭天谴的吗?”慢慢地打了个呵欠,史部搔了搔头无精打采地说。
“真正该遭天谴的是你这种每天都睡到中午才起的人吧!”通口椿人充满蔑视地说。“是——吗?”
史部毫不在意地拉长声音问,一边继续打着呵气一边把手毫不遮掩地伸进大背心里搔着身体发痒的地方。
椿人无法相信地瞪着满脸不在乎地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的男人,为什么有人在明知道自己被视为人渣的情况下还会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动作来?
“是我的错觉吗?我的屋子怎么好像变大了呀!难道说是因为这两天天气太热所以屋子热胀冷缩了吗?”史部盘起腿困惑地打量着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但仔细看却又像少了某些东西的屋子。
“你是白痴吗?”椿人冰冷地拉扯起嘴角望着在他眼中的确是一付白痴模样的男人。
“为什么要这么说啊!”史部抗议似的皱起眉头,挠着胸脯的手又改变了方向开始像大裤叉进军。(他发誓,他一定要杀了那只敢动他玉臀的蚊子!)
“”椿人脸上的嫌恶越来越浓重,突然他像再也忍受不了了一样大吼着说:“你收敛一点好不好!”
“你生什么气嘛!”史部困惑地微皱着眉歪过头望着怒气冲冲的男孩。
“”椿人一边重重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竭力压下要冲出口的怒吼,一边重复地告诉自己‘和这种白痴生气是非常不上档次的事情’。
“啊!我知道了!”
仰头坐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像发现什么一样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手:“你把屋子里的垃圾都收拾了对不对!”
“你连昨天我吃过的碗面都扔掉了吗?”男人突然一脸失望地望着男孩,抱怨似的叹着气,“那两个碗里的汤我还说留下来做今天早上的早点呢!”
“你干脆、你干脆把那些发霉的汤都喝掉算了!”椿人突然涨红着脸怒吼着说。
“已经发霉了吗?就算现在是夏天也不应该霉变得那么快啊!那些两三个星期以前的面汤就不算了,可是有两碗是我昨天晚上才留下的啊,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不能吃了呢!”史部落寞地垂下头心疼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唠叨着。
“你这种垃圾男人最好的死法就是食物中毒!”椿人像是忍无可忍一般从牙缝里挤出冷嗖嗖的声音,捡起刚刚用来扔男人的抹布忿忿不平地做进杂物间。
“小孩子果然还是不识逗啊——”史部若无其事地搔了搔头,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站直了自己超过一米八将近一米九的高大身体无所事事地四下望了望没有了遍地的面碗、废纸、旧杂志的房间。
“屋子突然变干净还真让人不习惯啊!”史部一边摸着自己下巴上刚隔一晚就冒出来的泛青的胡茬,一边自语似的说。
“不过不管怎么说变干净的屋子也不能当饭吃啊!”
男人烦恼似的揉着自己粗糙削瘦的脸颊,目光寻找什么似的从不知用从哪里找来的绳子扎好的杂志堆移到屋子的边边角角。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男人呢?肮脏而且行为无耻,脑袋好像时时刻刻都在脱线一样,这样的男人为什么竟然还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厚下来呢?)
椿人努力地平息下自己大得莫名其妙的怒气,仿佛想要确定什么似的,男孩把手摸向放在贴身衣兜里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