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莱尚且能胡搅蛮缠地以私通降罪,我使一使想必也无妨。
然而万明王还未出声,一旁盘着的乌金蛇已腾空跃起,张嘴咬在了他的那只手上。
两颗尖牙刺入虎口,武士惨叫一声,翻到在地。
我正要起身,忽觉腹上一痛,原来是白蛇受惊,亦张嘴咬在了那处。
酥麻之意飞快地传入四肢,我卧倒在地,看着它从衣衽爬出来,与黑蛇再次交缠一处。若是没看错,它们是在……交尾?
只见那白蛇一反常态地缠绕在黑蛇身上,醉酒似地欺压着比自己粗壮许多的雄蛇,而非书上所言的雄蛇主动缠住雌蛇。黑蛇不知所措地转着头,金色蛇瞳望向我时,我猛然想起了伽萨。
他初次见我陷入情。潮时,似乎也是这样惊慌、无措,只不过还带了点窃喜。
这白蛇……这白蛇怎么可能指我呢?我可不敢这样失态,都是胡思乱想罢了!
我心虚地挪开眼睛,见一旁的武士已面色青,僵直不能动了,便悄悄检查了自己身上的伤口。
从两颗小洞里涌出殷红的血液,像极了传闻中贺加王族动情时转红的小痣。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这血颜色有些奇怪,细嗅起来也不腥,带了一丝甜意。难不成伽萨一直说的香味,是这个?
那么,这白蛇不会是吸了我的血才变成眼下这般模样的罢?我单知道太后所用的药能使我敏感嗜欲,却没想到自己的血也能诱使旁的动物纵欲逞性。若真是这样,我在伽萨身边那么久,他或许只是因此才对我生情。
我们之间,或许本来就什么也没有。
既如此,不如二人分开,断了这妖术。
我缓缓挪至万明王床边,他睁着浑浊双眼,比我初见时更加衰弱了。枯槁脸皮松垮地搭在骨头上,两颗突兀的眼珠上已遍布白翳,干瘦的手里攥着一颗铃铛。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晃动一下那颗金铃。
与其说是下令,不如说是以此表示他还有口气在。
都这样了,还捣鼓什么巫术呢?
“王上,亲眼见过我的容貌么?”我伏在床沿与他说话。
他的眼珠转了转,拧向我一侧,艰难吐出两个字,“美、人。”
“既如此,王上为何要焚琴煮鹤?”我笑起来,盯着他翕动的嘴唇。
万明王终究是没能吐出话来。当年率军杀过南疆大漠,兵至渊国边陲的一代武王,如今竟成了这幅模样,真是恶有恶报。
“我知道一方药剂,是当年濒死时仙人给的,保我至今。”我回望了一眼门外,隐约能看间金甲的反光。此时冒失走出去,必会被乱刀砍死。我按摩着失去知觉的双腿,祈望自己能快些站起来,“我取来予王上,可好?”
耳畔金铃炸响,晃动不停。两列金甲武士破门而入,拔刀之声不绝于耳。
刀锋劈下之时,万明王将那枚金铃塞进我的手里。
他要保我一命。
外头匆匆跑来的阉奴将我请离内殿后,虔诚卑微地伏在床前听那老人含糊不明的命令,不时望我一眼。末了,他又匆匆至我面前,道:“王请贵人取完东西后在偏殿住下,随侍左右。”
于此,尘埃落定。
太后的血药此后有了去处,我亦有了庇护之所。手上攥着所谓的“救命神药”,万明王舍不得我死,伽莱等众也不敢对我下手。待我用这药慢慢索了万明王的命,再做往后的打算。
至于伽萨……我出了殿门,正见他远远赶过来。而门边还跪着个青年,一面磕头哀求,一面痛哭流涕。
“父王,求您饶了沈公子。”伽牧额上一片红肿,已有几处破损流血。他一见我,慌忙起身道:“父王他、他不曾为难你罢?”
我轻松道:“不曾。”
他明知道,从我初至晟都就满宫里都在抓我,要以我的血为万明王饲蛇,却还是借口将我从重明殿骗出来。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真是给我挖了好大一个陷阱,想要我的命。
而伽牧似乎也明白我心中所想,自顾自道:“我想着二哥那么神通广大,公子就是碰上这些人也无妨的,这些人不敢顶撞二哥,我才侥幸想请公子出来。是我该死,都是我对不起公子。”
哦?那倒是我错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