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新婚妻子……会不会因此感到愤怒?”
陆代亦还记得她跟归云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纵使先前没有交集,却感受到超出常规的敌意和戒备。
身为法医,一名接受过专业培训的警务人员,她刚开始就发现了,只不过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让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来自伴侣的占有欲,有时候挺难搞。
“她非常介意,就连多提几次许之瑶的名字都要吃醋一晚上。但是,案子就摆在面前,一天不解决,许家村的问题会一直存在,影响所有人的生活,包括我。
归云只是在某些时候耍小性子,真正到需要我出面解决问题的时候,绝对不会故意做出加深她人精神内耗的行为。”
“那就好。我还在担心怎么向她解释,我们之间是一起工作的同事,额外带一点很偏远的亲戚关系,走得太近可能会引起误会。”
类似的事情发生太多,陆代亦不堪其扰。就算什么都不做,站在一旁放空大脑,但凡跟有对象的人视线交汇,就有勾搭对方的嫌疑。
“我会睡服她。”
许承延的回答干脆利落。在感情方面,没有双修不能解决的事。如果解决不了,一定是双修次数太少导致的。
绕过一大段宛若迷宫的地下通道,石墙还留着当年用利刃刻下的记号。就算没有记号,找路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几乎是刻进灵魂深处。
通过最后一段狭长的墓室通道,她时隔十五年,又一次见到这座充满不详和诡异之气的祭坛。
祭坛呈圆形,面积很大,目测直径超过三十米,底部浸泡在海水里。许承延还记得,地宫有一些区域跟浅海相连,需要乘船才能经过。
当时她年纪太小,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好奇那条被迷雾笼罩的水道最终通向何处,想到自己是许家独苗,父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要成第二个孩子,万一出事,许家这一脉就断代了,只得压抑住好奇心,往回头的方向走。
如今她有机会再来一次,一定要看个究竟。
“这里的场景很能震撼人心,很有人文历史充分积淀的厚重感和神秘感。”
陆代亦拿出取证的相机,从各个角度拍摄。相机快门声和闪光灯同时在空旷的场所内回荡,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许承延也用手机拍了几张存入相册,方便接下来调查。如果要对那群愚昧的村民说明真相,丰富的图文资料必不可少。
成为走阴人一来第一宗刑事案件,她不想处理得太马虎。
圆形祭坛里雕刻着许多不属于当前时代的古老文字和图案,文字的内容看不懂,或许要让归云看一眼才知道。
图案有些抽象和扭曲,要花费精力辨认。许承延观察了一会儿,脑中浮现出清晰的思路。上次在鬼龙守护的太平王墓里吸收自己前世的命星,不但获取力量和记忆,还有那一世掌握的技巧也无师自通,像开挂似的。
地上的文字,和记忆里一个短命王朝的文字相对应。那个朝代只存在不到百年,虽取名叫“顺朝”,从建朝到灭亡这段路就没几年顺遂,更显讽刺。
顺朝统治者来自九州北部,曾经是游牧民族,比九州原住民更加封建愚昧,每逢他们民族的节日,就要在皇都最大的祭坛举办仪式,向他们崇敬的海神图努刻献上祭品,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家兴盛。
“上面刻了向海神图努刻献祭的过程。”
“图努刻?那个传说中刚愎自用,刻薄自私的九州古神?”
“就是他。你知道的,海边的人总会信奉各种和水有关的神明,比如曾经护佑这片海区的万恩公。万恩公是善神,图努刻则是凶神,向他祈祷可不会带来幸运,得到的只有灾难。”
许承延对这段历史非常了解。那一世的她是位云游四方的作家,靠笔杆子赚点零碎银子,给人写文章度日。
她亲历了祭祀大典,用双眼见证那残忍的过程,把它们记入史册,以免后世人忘记。
这次陆代亦还没开口问,许承延自顾自地讲述祭坛雕刻画描绘的内容。
“祭祀过程是准备年轻男女各五十人当做祭品,五十是那个民族的吉利数字,男女人数相同,寓意阴阳平衡。”
“我在听,请继续。”
陆代亦放下相机,看向许承延单薄的背影,想到一个词组。
——有趣的女人。
年轻的不合群怪人,深谙风水之道,通晓九州古代的玄学史,比她朋友圈里那些只知道炫富,逛街花钱的女人有趣多了。
不能当交往的对象,可以发展成有共同兴趣的朋友。女人和女人之间,也会产生纯洁的友谊(确信)。
“先跟我来,还有个地方我很在意。”
“好的。”
踩着祭坛的图案继续往深处探索,许承延有预感,她们离真相越来越近。那条未曾踏足的水道,就藏着许家村这些案件最终的答案。
祭坛后面,还要再走一小段路。海水的腥咸味,夹杂某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异味,二者一并从前方黑暗的虚空吹来。
陆代亦很熟悉这样的气味,这味道正来自腐败的尸体。只不过海水的气味能盖过一部分,需要仔细辨认才能捕捉到。
一扇年代久远的石拱门背后,再度出现空间开阔的场所。
“这里竟然还有一座码头,不可思议。”
“我当初见到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想法。”
许承延手里的电筒闪烁几下,突然熄火。她淡定地从背包里拿出新的电池换上,电筒重新放射出令人安心的金色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