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空看他一眼,“嗯”了声,提步进去。
御雷派这一代掌门喜静,居所处不设使役,停云峰山颠亦静,但两相比较,这里的静,是清幽的,有花有草有怪石假山小池,幽中自有一派野趣;停云峰的静,则处处透着孤凉,那是一种孤静,如古井无波,难生乐意。
沈倦眸光微动,绕着镇派神剑走了一圈。
沈八万从他袖子里钻出脑袋,抬眼一望,睁目结舌“嘶这剑好凌厉的气势”
花甲猫爬上他肩头,试探性地朝剑伸处爪子,但距离上有四五寸的时候,忽遭一股气劲震开。
“这是镇派剑。”沈倦低声解释,“孤山护山大阵便是凭借此剑结成,更幅盖山脚诸多城镇,使之不受妖兽魔兽侵扰,其威力可想而知。”
“它为何不打你”沈八万蛇头一扭,盯着沈倦落在剑柄上的手。
沈倦握了剑柄一下,旋即缓慢松开,笑道“大约是因为我和它关系好。”
“它是一把剑,如何能处好关系”花甲一脸震惊。
“用心,用爱。”沈倦微笑回答,说完手指滑落,轻轻触碰剑身。这是一个很自然的动作,他从前做过无数次,但他忘了一件事。
铮
镇派剑出一声清脆蜂鸣,轻快悦耳至极,仿若久候此地经年,终于迎来归人。
这回,不只沈八万和花甲,连沈倦都露出震惊神色。他下意识回身看向殿内,果不其然,沈见空与祁让同时抬眼望过来。
沈倦看了眼沈见空,将目光移到师父身上。
沈见空向沈倦投去审视的神色,旋即同样看向祁让。
“这么多年来,也就你们大师兄说疏夜让此剑出过声响。。”祁让承受着两个徒弟的目光,他深知这两个人都在寄期望于他能够说点什么,干巴巴开口,“看来小倦和疏夜一样,与此剑有缘。”
“多谢师父夸奖。”沈倦扯起唇角。
“哦。”沈见空面无表情,语气里不曾有情绪。
殿中的人继续谈话,沈倦甩袖离开此处,走到殿旁那棵合抱粗的榕树下。
春日的孤山,白天并不如何长,此时此刻,日色已隐约淡去,天光微微显出几分阴暗。树下更是阴凉,沈倦本想做个样子,站在此地等候,让沈见空认为他在祁让面前还算有礼,但站了没多久,这心思就减弱几分。
他把袖子里的蛇和肩上的猫丢出去,掩面打了个呵欠,接着伸了个懒腰。
沈八万非常自觉地摆了把摇椅出来,沈倦往里一坐,眼一闭,没多久便睡着了。
良久后,沈倦被一阵痒弄醒。
那痒正正搔在鼻尖上,引得他打喷嚏的欲念极强,却偏生打不出。沈倦狠狠睁眼,赫见祁让站在他身前,而他手里的拂尘须则扫在他鼻子上。
“师父”沈倦蹭的一下坐起身。
“你睡了足有半个时辰。”祁让拂尘轻收,没好气道。
沈倦瞪着眼“是身体的原因,我也不想睡的。”
说着说着,他一低头,看见身上多了条薄毯,原以为是沈八万或者花甲干的,但四下一扫,那两只妖早已不见踪影。
“你给我盖的”沈倦拉了拉薄毯,低声问。
祁让冷哼默认,道“你这凡人身体,风不能吹雨不能打,一着凉得折腾半月,以后多注意些。”
其实是沈见空给他盖上的,但那人临走时,特地嘱托祁让不要告诉他。祁让在心中一叹,本打算好不管这两个徒弟的事,却止不住忧心。
沈倦从摇椅里起身,猫似的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我那两只妖怪呢”
“做别的去了。”祁让板着脸道,“都是有他们在,才叫你愈懒散”
对于此种言论,沈倦不做正面应对,只说
“那条蛇妖是我之前镇在雷峰塔下的,镇了百年,心性改善许多,就让他在门派里修炼吧,反正孤山地广,多他一个也不多。”
“那只猫妖,是我特地问雪惊醉要来的厨子,手艺很不错,改天请你过来吃饭。”
御雷派的掌门道了声“好”,又说“我有事外出,你回青翡阁的路上小心些。”
“我飞过去,那秘境总不至于跑到天上去。”沈倦耸耸肩,一脸不在乎。
“这可说不好。总之,多注意些”祁让瞪眼,说完转身拂袖,御剑离去。
沈倦一叠声道“是”,站在原地,笑得一脸乖巧“师父慢些走,早去早回。”
目送那道剑影远去,沈倦转身将摇椅与薄被收入乾坤袖中,却见此时此刻,脚下倏起异样
地面上下颠簸,不断隆起降落,仿佛地底有什么东西飞爬过。细碎石子震颤不已,树叶簌簌掉落。沈倦反应过来是那不安分的隐藏秘境找上他了,当即便要捏传送符纸避开,动作却慢了秘境半拍,符纸刚掏出,人已被敞开的秘境入口吞噬。
他被一股大力拉进去,下坠的度极快,不过眨眼,便走完秘境的入口通路,站到一个山坡上。